012
接下来的日子,她想,在电影里,会拍成一张一张日历被撕下,日历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後像纷飞的落叶一样,飘得满天,变成厚重的浓雾,把一切都遮掩蒙蔽,世界成为一片惨白
感恩节,耶诞节,过年….,所有只要是还活着就会出现的日子都一一行礼如仪般的轮番来过,又一个半年,她躺在核磁共振的圆筒里,听着机器发出的高频率高分贝敲打声,那时而深沉时而高亢而且不规则的重击声辉映着她的心跳,她瞪视着自己眼睛前的安全小反S镜,总觉得可以在镜里看到他的身影
检查报告出来,这次不是安琪拉打电话给她,而是一位陌生的护士,快乐的通知她结果一切良好,所以不用来见医生.在美国,就算是再好的保险,去见一趟像黎大夫这样的专科医生,常常都得要付好几十美元的自付额,所以,如非必要,病人不会甘愿付这个钱,不是门可罗雀的医生也多会为病人考虑,不让病人做没有必要的往返
然後护士快乐的告诉她,下一次检查是一年後,安琪拉一样会帮她安排,打电话提醒她
再一年,同样的流程,再一年,再一年….日子像常见的自然界影片,放快了的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清澈的湖泊变成灰黑的泥潭,活蹦乱跳的羚羊变成一摊白骨…
在平日你好我的问候中,很多人都会随意的说”没什麽特别的,一切如常”,但是,当我们回首过去,真的日子就”一成不变”,好像无奇可有那样的过去吗?其实不是的;在不知不觉中,生活累积起来的点滴实在是非常可观,变的不止是小孩的身高和自己的T重,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这些年来,她仍然做同样的工作,老板还是同一位,乔治也仍是她的拍档,但是,在业务逐渐成长中,他们部门的规模也渐渐扩大,所以老板决定加人.骆耕在她休假带可伊去旅游时加入,在那之前她忙於休假的准备,所以完全没有介入面试和聘用;参予这个过程的乔治曾睨着眼睛很神密的对她说,这个要来加入他们部门的骆耕”很JiNg采”,她心想就不过是跟你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是吗?那还可能会有什麽天大的JiNg彩
结果等她休假回来,见到已经上任了的骆耕,才真正明白乔治在说什麽
她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早上进办公室放下皮包,进茶水间去倒咖啡.当她走进茶水间,一位高大男子背对着她站在一排矮柜前,听到背後的脚步声,他回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见她,马上就绽放笑容,两手拍拍抖掉手上的早餐屑,对她伸出手来十分JiNg神的说:“你一定是予瀚了,我是骆耕!”
啊,对,长发的亚洲nV子,她是这层楼的唯一一个,而且他可能知道她今天消假回来上班,要认出她应该非常容易
但是,这个骆耕,她一面握着他温暖厚实的大手跟他打招呼说些欢迎他加入…等等的话,一面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她意识到这样也许接近失态,但是他一定非常习惯人家见到他时这样出神又恍神吧?!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敢莫这位骆耕是乔治失散多年的双胞胎?骆耕的个头也许稍微小过乔治,但是那种只有神话里才有的完美五官,如果不是头型脸型长得好,再有才的设计师也雕不出那样发型,自信潇洒的神态,b他们的客户还有品味的穿着,简直跟乔治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
骆耕一面跟她握手,左手的无名指在嘴角掸了掸,笑着有礼貌的说希望他脸上没有留下食物的残屑
她这才注意到,在矮柜上一个雪白的磁盘里,有着几个五彩缤纷的马卡龙
她努力耐住眼珠不要让它们弹出来,但忍不住在心里想,你这个六尺大汉,一早在吃这个?她不禁浅浅噗嗤了一小声,而骆耕则马上非常热络的说:“嚐嚐看,选你喜欢的颜sE!”
她笑着,但迟疑在那儿,觉得好像不该去吃人家的早餐吧?但骆耕在旁边继续说:“你一定要吃一个,这是我自己做的!”
这下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弹眼珠;她不擅烘焙,只会煮个几锅活命而已,但她仍有基本概念知道能做得出像外面卖的马卡龙的人功力不是普通等级,於是她伸手去拿了一个粉红sE的,骆耕在旁高兴地看着她咬下去
天哪!真是好吃!她不禁衷心地赞美,於是骆耕开心且自豪的说,他还会做好多东西,可以慢慢做来请大家吃
这个”做来给大家吃”的话,骆耕真的不是随便信口开河而已,而她也才知道,原来在她休假时,他们已经一夥人到他家去吃过义大利面了–讲起来好像”义大利面”这四个字非常简单,但是後来她有机会去吃的时候,才知道骆耕的四个字完全不"随便",从去wholefoods选一块肥瘦适中的牛r0U剿成碎r0U,只可以用某牌的腊肠,蕃茄的时节要对,到罗勒一定要新鲜nEnG绿….,连撒在上面的胡椒和起司粉都有其中的学问.这只是酱的功夫,她没想到连面也是从面团开始自制,再用机器切割出新鲜面条.骆耕是单身,在搬来奥兰多上任时,乔治安排他在自己住的这栋就在银行附近面湖的高级公寓里租了一个单位,他们不光是周末和晚上去过他在他那强烈的单调,但绝对有特sE有品味的公寓里吃骆耕亲手烹制的珍馐,这个重吃会吃的人,从飞禽走兽到冷热甜咸,能出得了手的大餐小吃糕饼西点不计其数,因为离银行这麽近,他们甚至还曾到骆耕那儿去吃午餐,当然更吃过不少他做好带到办公室来跟大家分享的好物.因为在奥兰多像她这样”真正”的华人很少,所以在被骆耕央求的情况下她还”教”他做过酒酿排骨,凤梨虾球….等她觉得是易如反掌的中菜,而一旦骆耕了解了步骤,他马上用他的JiNg钻手法改良,於是他的版本b她做的要好吃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们部门加入了骆耕这一号人物之後一小阵子,老板觉得他们需要再加一个人.她有参予这次的”寻人”,但是约好网路面谈这位当时还在加州的连安那天,临时她被客户改会议时间,所以老板就亲自跟他面谈
等她回银行,问老板谈得怎麽样时,老板说满意极,希望她不会反对他就聘用连安,然後老板让她自己去看他们面谈的录影,而且朝她呵呵一笑,非常笃定的说,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等到她有空去看录影,影像上连安现身时,她愕然在两秒钟内把影片暂停,仔细想一下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吗?这是谁的生日或什麽节日,所以他们在耍她吗?因为–这个影片,这个连安–简直是天哪像是在拍五十道Y影!当然不是lu0T手铐部份,而是–他坐在一个应该是执行总裁级的办公室里,一身整齐的亚曼尼西装外加袖扣,型貌帅到Vogue男模难以望其项背,他半侧身的坐在萤幕前,总共大约二十分钟的面谈,他的谈吐,应对,身T语言,神sE眼光….完美到那种地步,看起来完全像是剧本早就给了他,招数全部套好,基本上就是说,这段影片看起来像从某电影里剪接出来,放来让人看了心旷神宜尽情享受的
等她把影片看了三遍後,才终於把他讲话的部份听进去,认同这个史丹佛毕业,b她小了近十岁的连安,实在是个人材.问题是,这种等级的人物,他要从加州搬佛州?而且还考虑来我们这个小庙?!那未免太诡异了吧?!老板露出沉思的神情,说他也有同样的疑惑,但连安说他得要搬佛州,而且是奥兰多,因为他nV朋友在迪士尼工作,被调派到奥兰多来,所以他得要在这里找工作,好搬来跟nV朋友一起
於是,乔治就又帮忙张罗租公寓之事,等到连安和nV友搬来时,他们部门变成三个男生都住在同一栋公寓大楼里
他们这一整组人,几乎可称是天作之合的相处得极佳,不止工作上配合得天衣无缝,私下也像朋友一样,他们三男是单身,加上她–反正跟御天没什麽交集,所以算是类单身,还有一个二十三岁,高挑俏丽长得像年轻时的KirstenDunst,也是单身的行政助理莉亚,所以他们下班或周末很自然就凑在一起;这五个人在一起时十分显眼,就算只是去银行附近吃个午餐或下班後一杯,都非常引人侧目;耶诞前夕老板惯例会请全部门的人到他家吃饭,老板娘当然认得乔治和她,还有莉亚,但第一次见到骆耕和连安时她大吃一惊,表示很难想像老板竟能把这些个超级登样的角sE”收集"到同个部门
不过,要b起吃惊的程度,老板娘绝对b不过他们见到连安的nV朋友时
後来他们才知道,连安被录影下来的面谈,是坐在他父母家里的书房;这个年头,在美国不像从前在台湾用功念书会考试就有希望上台大,能进得了史丹佛这种等级的学校,势必来自非b寻常的家庭,外加一步都不懈怠的栽培,也就是说,砸钱下去琢玉镀金;所以,以连安的气质,谈吐,还有学历,不需要”发现”,光是用想的,他们多少都心里有数连安自己和他家庭都不是什麽等闲之辈;以此类推,以他的家世,学识,外型,还有那动人到极点的”你搬我也搬,屈就也无所谓”的感情,大家都觉得有这般魅力的nV子,什麽形容词都嫌多余,必定是仙nV无误
先见到曼帝的,是连安的两位邻居.骆耕b较含蓄,只用一种吃到很难吃的东西的表情做说明,那乔治就非常”口语”的直接说他需要收惊,而且说连安一定是被下了蛊,所以才会神志昏乱栽在妖怪手里.听乔治这样说,她不禁诧异失笑,因为就算非常习惯乔治的毒舌,她也很难想像一个好好的,有才华的nV子,怎麽会被他讲成这样
乔治只很简单的说,我的夥伴,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星期五,因为整个星期发生太多苦闷的事,所以这夥人说下班去喝一杯;连安起先说他不要去,因为曼帝想跟他在一起,於是大家建议把曼帝带来,一杯之後他们再”自由行动”.连安迟疑了半晌,终於说好吧他去带曼帝,如果她不肯来就算了
结果,曼帝有大驾光临
她坐在背对着门的位子,乔治坐她左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背後门开,乔治瞄了一眼後,马上用手肘轻轻拐她,眼睛盯着门的方向很快的说:“来了来了!妖怪来了!”
莉亚坐在她对面,b她先看到,在她才回头视线还没对焦到那个人的时候,莉亚已经万分惊愕状的低喊出来:“我底天,怎麽.....”
她回头,起先没有看到曼帝,而只看到连安,因为在心里她想像在连恩旁边的应该是一个高挑绝美像维多莉亚的秘密模豆一样走路有风的nV子.因为没看到,所以她就视线到处找嘴巴念念”在哪里在哪里?”,然後乔治和莉亚两个同时一巴掌各拍到她两边臂膀,瞪着那个连安用一手扶在她背後的浅棕头发nV子,几乎要龇牙裂嘴的低吼
“就那个啊!!”
这会儿她看到了….没有像莉亚一样发出近乎"惊恐"的感叹,但她的确突了眼珠嘴巴张开合不起来;这位曼帝小姐,她”走路有风”是没错,但却是因为光用目测她绝对矮过自己,但T重恐怕接近两百磅,所以像一面移动的墙一样,当然是一路招着风
後来莉亚和她都说感谢乔治有给她们几秒钟消化这个事实,因为若等曼帝到了桌前面对面了大家,她们才掉眼珠落下巴,那真的是–不知道会有什麽後果.在佛州,因为南美移民多,不论在英文或西语,字典里已经没有”胖”这个字,顶多只有”大”算是最过份的形容词,而就算是”大”,那也不是什麽罪过,因为老美最喜欢说”happywithwhatIam”,但是,重点就是”happy”这一个字;那晚连安和曼帝两人坐下後几乎是用吞的喝完一杯,大概不到十几分钟就走了;虽然连安说是因为在餐厅有订位不能迟到,但他们多少看得出来,这两人在和他们在一起时都有不自在的感觉;至於为什麽不自在,好像也很难形容,曼帝已经见过另外两个男生,但是再见到他们她也没有什麽反应,他们跟她打招呼,她就是看他们一眼,眼神却轮流在莉亚和她身上来回,但是看得十分–不那麽友善.後来莉亚直接白话说,你不觉得她的眼里很清楚的流露出对我们的妒恨和顾忌吗?这句话让她忍不住翻白眼,春天的花蕊般的莉亚的确很容易被当成假想敌,但她?!她b连安足足大了有十岁,一个中年,而且头上有疤的欧巴桑,还有什麽好让人妒恨的
听她这样说,乔治就语重心长,“只有我懂得nV人心”的跟她们两人说,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这是她得问题;这个强烈缺乏安全感和疑心病过重的nV人,看什麽都会不顺眼,如果想活命的话,就离连安远一点,免得她哪天扛机关枪到银行来扫S,不光是把看过连安一眼的nV人都杀光,陪葬一群窜逃不及的无辜人士,还外加把办公桌天花板大楼玻璃围幕墙扫得玻璃碎下十楼,路人来车都遭殃
乔治讲到这样,实在是让人齿颤又失笑的过份有画面;後来他们再也没见过曼帝,但那短短的一面之缘仍然让她印象深刻,不论T型如何,其实她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再加上非常细致的皮肤和JiNg细的化妆,还有一身贵气的打扮,他们一制公认她让他们想到减重前的人的才能跟天生的外表实在没有什麽相关,以她在迪士尼位居要职,事业蓬B0来说,她真的有足够的条件自信自豪,不需要这样草木皆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洞悉nV人心的乔治算是扫把嘴成真–不久之後,曼帝真的掏枪
连安搬到佛州来时,曾提过他们准备三四个月後结婚,但是连安却请乔治帮忙找公寓,乔治那时问过他,你们结婚,有考虑小孩吗?若打算有小孩,要不要直接买房子,将来不用再搬一次呢?据说那时连安是沉Y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只说先住公寓好了;因为迪士尼那一带的公寓水准不如城里,所以最後决定跟乔治和骆耕住在同一栋,曼帝开二十英哩不到每天半小时的通车往返
住处不是什麽大问题,结婚的事情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从老板问连安什麽时候休结婚蜜月假大家好安排错开休假时间,到她们问他是不是得要开始准备买吃喜酒的小礼服….,连安都只吱唔几声但没有正面回覆.後来两个”邻居”终於私下说,连安曾经数度去他们那里轮流敲门要求收留,原因是跟曼帝吵翻天,他没有地方去,心情太差想找人聊,所以这两个哥儿们就当了连安的友情垃圾桶
事发那次是连安又去敲骆耕的门,在哥儿们一人一瓶海尼根在手一个听一个吐苦水时,曼帝跟过来了,持着一把手枪
骆耕後来说,当时场面非常激烈混乱,曼帝手枪乱指几近疯狂的把连安尖声狂骂,总之就是一些如果你不Ai我我们就一起Si….之类的话,骆耕冲进房间想打电话报警,但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连安求骆耕不要报警,所以骆耕就打电话给乔治叫他过来,希望多一些磅数b较有胜算-如果他们得要出手”治服”曼帝的话
这场闹剧的结果是好在没有开枪,没有动手r0U搏,也没有人受伤,可是这件事纸包不住火,很快老板就知道了,而且可想而知的老板大怒,因为同时间他部门里三个–其实是说四分之三的客户经理–一起处身枪管之下,这种事很可能破了银行界的纪录,而且,以银行的人身安全顾虑等等的规范,他不能不对此事有所应对和安排
於是,老板决定把整个部门搬家
这件事,有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老板本来考虑逃离这栋大楼,搬到某分行去,但这样他们得要跟客户解释,而且没有合适的分行能够收留他们,所以此案被推翻.最後是他们搬到同栋大楼的别楼去,渡过了这段逃命的日子,等风头过些之後,他们才又搬回原处
一阵子之後,他们忍不住问连安跟曼帝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双方都有承诺,却又发展成这般.连安沉Y很久,似困惑,更是困扰,说其实他们从初中时开始同学,一直到高中,大学,曼帝对他一往情深,所以,曾经对他动心,或他对她有兴趣的nV孩,都被曼帝强烈驱离.至於搬佛州,连安说父母是反对的,其实,他们也反对他跟曼帝,不是”条件”的问题,而是他们两人的相处,距离”正常”伴侣的模式越来越远
听到这里,他们这几个人默默的点头.她忍不住出口问连安:“那你还Ai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安苦笑一下,无奈的说:“我好像不能不Ai她,如果不Ai她,我就是该下地狱的罪人.”
所有在场的人深思的,同情的望着连安;这算是什麽孽缘?人生一定要这样无奈吗
在他们已经够忙碌的日子里,这样搬来搬去,而且还要照银行的危机应变守则条例处理,老板铁着脸语重心长的严正警告,请他们自己多小心,多保重,他不像他们一样年轻,禁不起这样的惊吓;他希望大家不要T0Ng什麽漏子,好好的平安过日子
结果老板话讲完没多久,却发生另一件事情
他们这几个人常在下班後和周日在一起杀时间;因为她有小孩,而她当然不会把可伊留给御天J兔同笼,所以她常带着可伊一起跟他们吃饭之类的.在小学三年级时,可伊表示她想学打网球,於是,这是在放弃TC和芭蕾之後,她真正有兴趣,而且持久下来的运动
後来她想,有些事,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网球的交流赛常在离城中不远的一处T育场举行,有一次原本他们三个男生说要一起去做某件事,结果乔治和连安临时取消;落单了的骆耕,最後去网球场找她,看完再三人一起吃饭
他们这些同事们从来没有去看过可伊的b赛,而是b完她再带可伊跟他们碰头.而这个”第一次”,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第一次去看可伊b赛的骆耕,也是第一次见到可伊年轻俊帅的网球教练杰夫.当她目睹骆耕和杰夫见到面两人眼神心神的反应时,忽然T会到,原来”天雷g动地火”这个词就是这样产生的
骆耕从来没有向他们出柜,虽然他们多少看得出来,但这是非常私人的事,所以当然不会有人当面去问骆耕.至於杰夫,对她来说算是意外,因为杰夫的生意好极的原因之一是很多师N妈妈们喜欢这个小鲜r0U,再加上他真的教得很好,跟小孩都相处愉快,所以妈妈们都Ai把小孩往他那里送.但是,无论如何,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之一,是寻到梦里千百度的夥伴;在连安跟曼帝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同时,骆耕和杰夫这一对的快乐喜悦,b骆耕做的马卡龙还要甜蜜缤纷.可伊对於教练那样沉醉在幸福里的好心情觉得非常开心,骄傲她有机会当超级年轻的红娘,促成这一对相知相惜的夥伴
那时骆耕下班後常过来她家附近,因为杰夫教学的球场在她家社区里面,而杰夫就住在附近,也就是说,离骆耕的住处约二十英哩.他们这样来回了快半年,有一天骆耕眼睛发亮神情激动的跟他们说,杰夫答应搬过来跟他住,他非常高兴,也非常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只没有几天,有天晚上快十一点时,乔治打电话给她,跟她说骆耕出了车祸,撞在她家附近
那时她家社区前面那条把路正在拓宽,要从来往各一线变成各两线.在美国这种工程通常是先做一面,到一个阶段後,做另一面,但是在这”交换”的期间,车辆行走的方向会被划成一段时间来回走左边两线,再下一段时间来回走右边两线,实在很难开车,尤其是晚上..…
乔治说,改来改去让人困惑的交通线道,让肇事的小型运货车在晚上视线不清时错乱到开到对面线道,迎面撞上骆耕的车
听到这里,她的心凉到冰点;骆耕开一辆敞篷车,在佛州,除非是下大雨,不然几乎随时都可以享受敞篷的畅快,如果当时车蓬是开着的,还迎面撞上,後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而且,可想而知的,杰夫也在车上
第二天,他们把骆耕的工作做了些安排,中午一起去医院看他.等到医院去见到他,才发现撞得非常严重,除去很多外伤和骨折外,肋骨戳进肺里,脾脏破裂,已经紧急手术处理,但没有办法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骆耕看到他们去看他,就好像很急切的想要说话,他们靠近他的嘴,他只能勉强用气音说:”帮我去看他.”
他们去看杰夫,发现情况更糟.脑部伤重的杰夫在昏迷中
两天後,杰夫就过逝了
她记得听到这个噩耗时的感受;非常混乱的念头;惊於人生的无常,年轻,看起来好像无限长远的生命,在瞬间就消失无踪;人生的快乐,被终止得这麽莫名和突然,无论是多麽的相Ai,但仍没有办法敌过命运的残酷.没有力气讲话的骆耕,只要见到他们,就用焦虑和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杰夫的父母从德州飞过来,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到他,而变成是来处理後事.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要怎麽跟骆耕说,只好推乔治去讲.骆耕听了之後,咬了牙整个人开始颤抖,那种无可言喻的悲痛,就算到很久很久之後,每当她想起,仍然感到沉重和心痛
骆耕没有办法参加杰夫的丧礼,所以他们代他去.再去看骆耕时,他轻问她”他看起来如何?”杰夫脑部受重创,但脸上的外伤不多,她跟他说看起来不错,像平常的他.然後骆耕把头转开,表情是极端悲痛的茫然.她握了骆耕的手,但是他冰冷的手没有回握她,彷佛决心摒弃人世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骆耕那样深切,绝望的悲伤,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大的震撼;那样一个曾经风趣,有礼,对很多事情充满兴趣和兴致的人,就在那震耳巨响的一瞬间,过去的人生和个X全部变成残骸.极度消沉的骆耕不愿继续治疗,他没有对他们说什麽,但很明显的是他宁愿自己Si去也不愿淹没在这沉重的悲痛中.骆耕的父母飞过来照顾他,除了忧虑儿子伤重,对於他对自己生命的弃守,更是难忍的揪心
有时她想,究竟有什麽事她可以做,或有什麽话她可以说,能对骆耕有一些安慰?一直到很多年後,她终於明白,没有,其实没有什麽可以说的,也没有什麽可以做的,失去了伴侣,人生的步履,是那麽艰难,失去希望的无力,轻易埋葬了人的意志力;唯有时间,无奈的,极其缓慢的时间,才勉强把人推着,拉着,扯着….过到绝望的彼岸,见到一小片带着露珠的青草
在父母的耐心Ai心和细心照顾下,最後骆耕总共经历四次手术,住院超过两个月,才得以出院回家.那时他T重掉了超过四十磅,当初在茶水间回首一笑的潇洒自在完全不复存在.因为伤,他没有办法久坐,走路也很困难,两个邻居帮忙照顾他,陪他,但是骆耕完全没有”生气”,像出水过久的鱼,连挣扎都失去了力气.乔治说,要想办法找事情来把他的头脑牵离那种悲痛,问题是他们几个都想不出什麽好方法来.最後乔治说,若没有什麽好点子,就把工作丢还给他,C他做工,让他去焦头烂额,就没有JiNg神去哀戚伤痛了
真的要这样Ga0吗?他们本来有点犹豫.照银行的规定他可以请三个月病假,然後还可以留职停薪半年,而且福利没有中断,就是说他仍有医疗保险.不过,缺他一个重任,其实两个多月下来他们已经做到七荤八素快要筋疲力竭,有地方丢工作当然很好,但是丢还给骆耕,那有没有点残忍啊?乔治耸肩回问你们有b较好的办法吗?他们几个只能茫然摇头
於是,他们就开始有计画的把一些工作交给骆耕,要他在家完成;先是把email转给他叫他去处理,然後有些电话要他去回,这样可以跟人讲讲话.骆耕在家慢慢越来越忙,有次他跟他们说他讲太多话”肺会痛”,但其实他们看到的是他越来越有元气,封闭的心境渐渐开启.那年耶诞,老板照惯例请大家去他家吃饭,骆耕仍然有无法久坐得要躺的问题,但老板说他会准备床摆在餐桌边,这个”大家庭”的年度聚会不能少了他.他们几个人里面,只有她是开中型SUV,其他几个都开房车,所以吃饭那天,她把车子第二排的座椅放平,铺出一张”床”来给骆耕躺,他们几个人一起把他弄上车,载去老板家;那一夜,老板点名她弹钢琴,骆耕也一起唱了耶诞歌曲
当她看到骆耕双眼隐约绽出光芒,嘴角有一丝丝微笑时,忽然发现,原来,时间真的在渡着他,彼岸在地平线上出现;人生的峰回路转,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这场严重的创伤和悲痛中,还有一个人受到很多冲击和震撼,那就是可伊
她对可伊一向的做法是,不论什麽事情,是好是坏,通通不瞒她;她认为父母对小孩不需隐瞒,但是,说的方式和方向永远都在考验父母的功力和智慧.车祸发生後,她明白地跟可伊说发生了什麽事,在杰夫伤重去逝後,她也郑重的告诉可伊
可想而知,在可伊来说,这是很难理得清的震撼;这是她这生第一次经历她生活中的人不幸辞世,而她才刚陶醉在”我是红娘”的喜悦中,尤其杰夫还亲口跟她说”可伊你是我的幸运星,帮我带来这生最大的幸福”,然後这事情竟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路口就疾坠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人生的脚步,是一段无可奈何的不归路,无法倒退到从前,所以,无论已经踩得多麽的凌乱,唯一可以做的,是稳住接下来的脚步.对杰夫来说,命运的残酷既已无法改变,至少为他欢喜他是带着Ai离开,而眼前重要的事,是帮助骆耕恢复健康,继续他人生的道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她就什麽事都带着可伊,所以可伊参予几乎所有他们帮助骆耕的事情;这些事其实都很零碎,像是买东西,帮他煮些存货,稍微清理他的住处....;这些事情另外两个邻居也分摊得差不多了,但真正的重点不是”事”,而他们的轮番出现是一种”陪伴”,让骆耕觉得他不孤单,很多人仍然衷心的关Ai他;而且,就算”动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帮助骆耕”这个念头常在心上也是一种温情,像她们去逛超市或大卖场,看到某些东西可伊会想到是不是要帮骆耕买,在学校做手作时,可伊会把骆耕摆在心上,任何鼓励,关心,安慰…的手作,一定会做一份给骆耕;当然他们没人能够煮得出骆耕的功力,但在他住处让他”说”菜然後照步骤画葫芦也是一种学习;等到骆耕开始复健,她们带他走路,帮他按摩….,总之,原本对这件惨剧感觉十足惊恐和罪恶的可伊,渐渐从不幸的事情中学习到正面的应对,对她来说,人生的章节,已经又进入下一页了
对她来说,这件伤心的事情的另一面,是忽然让她特别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被丢给她一个人养的小孩,结果被她养得完全就是”她的”;不光是长得像她,对吃,用,休闲…的品味跟她如出一辙,连价值观,和对事情孰轻孰重的看法….,都跟她像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她只有一个小孩–是说,其实她也不会”养小孩”,所以小孩就被当成她的夥伴一样,两人”一起”过日子,而不是母J带小可伊还小的时候b较不觉得,等到她稍微大一点,可伊那种”超龄”感觉就非常明显了
可伊在学校的情况非常令人满意;虽然是公立学校,但校长认为能力分班对教和学都b较有效率,所以从小二开始他们数学和英文都能力分班,而可伊都被分到最高班.可伊很像她小时候,对非常有兴趣,但是,她几乎完全跳过”儿童读物”;她小三的英文老师跟她投缘到极点,导引她从ASeriesofUnfortus,HungerGames,HarryPotter…这些其实不少美国父母不让小孩读的系列,到PercyJa,TheBookThief,BoywithStripedPajamas,AnneFrank:TheDiaryofaYoungGirl….等等,学校的图书馆理员也对她特别锺Ai,这个被很多家长抱怨,认为她不够”亲和”的nV士,会私下问可伊喜欢看什麽书,然後她就去订购这些书,让可伊把崭新的书借回家
可伊跟老师们都相处得非常融洽,还小的时候老师对他们像小动物一样”tenderlivingcare”,但大一点之後就不是这麽回事了,而会对他们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在公立学校T系里,整T表现对於前途有相当的影响,像在他们学校,今年的成绩影响明年的分班,小学的成绩影响到上中学後是不是有机会上进阶班.因为耳濡目染妈妈的工作情况和环境,对可伊来说,“上进”是为了替自己创造一个往来无白丁的环境;立誓不想替b自己笨的人工作,所以唯一的一条路子是得要力争上游,不想跟她觉得是猪头的小孩在同一班上课,所以努力不要在分班时被扫下一层楼.因为每一次考试不论大小,每一次作业不论多少,都影响到整T成绩,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小学生难免有忘记作业,考试砸锅的时候;她是个全职工作的妈妈,没有办法盯着可伊所有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想当直昇机妈,出面帮小孩”运作”,所以,“家规”是所有的出槌可伊都可以跟她商量,讨论可能补救的办法,根据个别老师不同的X情和规定来研究如何向他们提案,然後,可伊得要自己照研拟出来的策略去”自救”;这些知己知彼的准备通常都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有的老师肯让她补考,有的老师特许做额外的作业来补迟交被扣的分数….,在一不小心没能求得完美的情况下,至少寻求出补救之道;她非常认同这种面对人生的态度,她觉得这b每科考出来都一百分,从来都没忘过作业,要更有实际的学习价值
她喜欢旅游,还在大学时,爸爸说若生活费有剩,暑假就去旅行.现在想来,爸爸是个有智慧的人,知道在台湾书念得普通但到美国如鱼得水的她,也许最後会留在美国,所以跟她说美国旅游的机会多得是,建议她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因此,在大学时她跑遍欧洲,是非常有收获的经验.可伊从小玩迪士尼世界长大,在百来趟的迪士尼经验里,她学到”有计划”才会”好玩”的不变真理;可伊三岁时她带她上邮轮,从那次经验,她知道可伊是个很好的旅伴,上小学後,她开始带她做一些”真正”的旅行,第一次出”远门”她带她去l敦;她自己去过三次l敦,所以带可伊是一件很有把握的事,大英博物馆,西敏寺,l敦眼,温莎古堡,剑桥….,这些景点的意义不光是”地方”和”照片”,而代表研拟旅游计划,就时间和T力安排点和点的连接,要会看火车时刻表,b较不同的舱等和尖离峰的价差,地铁转乘和如何串联公车,吃想吃的买想买的但同时顾及原本的预算….,一趟下来,可伊旅游的能力大幅JiNg进,而她也知道,nV儿有头脑和概念可以计划和执行,有能力收拾看顾自己的行李,能吃能睡,知道怎麽预算和使用自己的JiNg力,完全就是个旅游的料
所以,”定点”旅游实验成功後,她就开始一次带可伊去数个地方,从苏黎士进瑞士,坐火车玩到琉森,再下到策马特,在六月登山玩雪玩到快要被雪光晒伤後,她们坐冰河列车回到苏黎士,再坐子弹列车上巴黎;在蒙那丽沙前面不光是看那张画,还顺便欣赏举着手上相机手机拼命拍照,底下包包被扒得JiNg光的观光客;像去迪士尼一样,为了在艾菲尔铁塔前缩短排队的时间,可伊能够透早起床….;等到这趟玩完後,她知道可伊已经可以更上层楼–去中国找她姐姐
对於在美国的小孩,尤其是住东岸,去亚洲常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对她来说,如果不是姐姐在北京,也许她不见得会考虑去中国旅游,原因只是她从不跟旅行团,但那时在中国旅游若全靠自由行,她觉得”妇孺”的安排上还没有把握.可是,有姐姐在就不一样了,那时姐姐已经在北京工作六年多,熟悉的程度可以说是”在地”,而且姐姐出差多,不光是熟北京,还熟上海…等其他主要城市.所以
她考虑了一阵子,觉得”机会”的价值大於一切,所以,最後她决定,掷下她所有的休假再加上请假,把可伊从学校提出来,在晚冬初春把她带去中国两个月,北京玩遍,坐子弹列车去上海又吃又玩,再到西安去请个地陪,带他们爬华山,在城墙上骑脚踏车…..;虽然是可伊算是听得懂的语言,肤sE跟她一样的地方,但是以社会环境和人与人之间来往的进退来说,逻辑和惯例是可伊完全没有办法想像和预估的,以”土生土长”的"美国的小孩"来说,这趟旅游的x1收和见识都非同凡响,在之後的多年里,只要讲到中国行,可伊就会觉得这是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旅游之一
那,对她来说,去北京还有另一个非常特殊的经验,就是见到姐姐的”挚友”–韩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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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耶诞节,过年….,所有只要是还活着就会出现的日子都一一行礼如仪般的轮番来过,又一个半年,她躺在核磁共振的圆筒里,听着机器发出的高频率高分贝敲打声,那时而深沉时而高亢而且不规则的重击声辉映着她的心跳,她瞪视着自己眼睛前的安全小反S镜,总觉得可以在镜里看到他的身影
检查报告出来,这次不是安琪拉打电话给她,而是一位陌生的护士,快乐的通知她结果一切良好,所以不用来见医生.在美国,就算是再好的保险,去见一趟像黎大夫这样的专科医生,常常都得要付好几十美元的自付额,所以,如非必要,病人不会甘愿付这个钱,不是门可罗雀的医生也多会为病人考虑,不让病人做没有必要的往返
然後护士快乐的告诉她,下一次检查是一年後,安琪拉一样会帮她安排,打电话提醒她
再一年,同样的流程,再一年,再一年….日子像常见的自然界影片,放快了的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清澈的湖泊变成灰黑的泥潭,活蹦乱跳的羚羊变成一摊白骨…
在平日你好我的问候中,很多人都会随意的说”没什麽特别的,一切如常”,但是,当我们回首过去,真的日子就”一成不变”,好像无奇可有那样的过去吗?其实不是的;在不知不觉中,生活累积起来的点滴实在是非常可观,变的不止是小孩的身高和自己的T重,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这些年来,她仍然做同样的工作,老板还是同一位,乔治也仍是她的拍档,但是,在业务逐渐成长中,他们部门的规模也渐渐扩大,所以老板决定加人.骆耕在她休假带可伊去旅游时加入,在那之前她忙於休假的准备,所以完全没有介入面试和聘用;参予这个过程的乔治曾睨着眼睛很神密的对她说,这个要来加入他们部门的骆耕”很JiNg采”,她心想就不过是跟你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是吗?那还可能会有什麽天大的JiNg彩
结果等她休假回来,见到已经上任了的骆耕,才真正明白乔治在说什麽
她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早上进办公室放下皮包,进茶水间去倒咖啡.当她走进茶水间,一位高大男子背对着她站在一排矮柜前,听到背後的脚步声,他回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见她,马上就绽放笑容,两手拍拍抖掉手上的早餐屑,对她伸出手来十分JiNg神的说:“你一定是予瀚了,我是骆耕!”
啊,对,长发的亚洲nV子,她是这层楼的唯一一个,而且他可能知道她今天消假回来上班,要认出她应该非常容易
但是,这个骆耕,她一面握着他温暖厚实的大手跟他打招呼说些欢迎他加入…等等的话,一面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她意识到这样也许接近失态,但是他一定非常习惯人家见到他时这样出神又恍神吧?!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敢莫这位骆耕是乔治失散多年的双胞胎?骆耕的个头也许稍微小过乔治,但是那种只有神话里才有的完美五官,如果不是头型脸型长得好,再有才的设计师也雕不出那样发型,自信潇洒的神态,b他们的客户还有品味的穿着,简直跟乔治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
骆耕一面跟她握手,左手的无名指在嘴角掸了掸,笑着有礼貌的说希望他脸上没有留下食物的残屑
她这才注意到,在矮柜上一个雪白的磁盘里,有着几个五彩缤纷的马卡龙
她努力耐住眼珠不要让它们弹出来,但忍不住在心里想,你这个六尺大汉,一早在吃这个?她不禁浅浅噗嗤了一小声,而骆耕则马上非常热络的说:“嚐嚐看,选你喜欢的颜sE!”
她笑着,但迟疑在那儿,觉得好像不该去吃人家的早餐吧?但骆耕在旁边继续说:“你一定要吃一个,这是我自己做的!”
这下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弹眼珠;她不擅烘焙,只会煮个几锅活命而已,但她仍有基本概念知道能做得出像外面卖的马卡龙的人功力不是普通等级,於是她伸手去拿了一个粉红sE的,骆耕在旁高兴地看着她咬下去
天哪!真是好吃!她不禁衷心地赞美,於是骆耕开心且自豪的说,他还会做好多东西,可以慢慢做来请大家吃
这个”做来给大家吃”的话,骆耕真的不是随便信口开河而已,而她也才知道,原来在她休假时,他们已经一夥人到他家去吃过义大利面了–讲起来好像”义大利面”这四个字非常简单,但是後来她有机会去吃的时候,才知道骆耕的四个字完全不"随便",从去wholefoods选一块肥瘦适中的牛r0U剿成碎r0U,只可以用某牌的腊肠,蕃茄的时节要对,到罗勒一定要新鲜nEnG绿….,连撒在上面的胡椒和起司粉都有其中的学问.这只是酱的功夫,她没想到连面也是从面团开始自制,再用机器切割出新鲜面条.骆耕是单身,在搬来奥兰多上任时,乔治安排他在自己住的这栋就在银行附近面湖的高级公寓里租了一个单位,他们不光是周末和晚上去过他在他那强烈的单调,但绝对有特sE有品味的公寓里吃骆耕亲手烹制的珍馐,这个重吃会吃的人,从飞禽走兽到冷热甜咸,能出得了手的大餐小吃糕饼西点不计其数,因为离银行这麽近,他们甚至还曾到骆耕那儿去吃午餐,当然更吃过不少他做好带到办公室来跟大家分享的好物.因为在奥兰多像她这样”真正”的华人很少,所以在被骆耕央求的情况下她还”教”他做过酒酿排骨,凤梨虾球….等她觉得是易如反掌的中菜,而一旦骆耕了解了步骤,他马上用他的JiNg钻手法改良,於是他的版本b她做的要好吃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们部门加入了骆耕这一号人物之後一小阵子,老板觉得他们需要再加一个人.她有参予这次的”寻人”,但是约好网路面谈这位当时还在加州的连安那天,临时她被客户改会议时间,所以老板就亲自跟他面谈
等她回银行,问老板谈得怎麽样时,老板说满意极,希望她不会反对他就聘用连安,然後老板让她自己去看他们面谈的录影,而且朝她呵呵一笑,非常笃定的说,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等到她有空去看录影,影像上连安现身时,她愕然在两秒钟内把影片暂停,仔细想一下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吗?这是谁的生日或什麽节日,所以他们在耍她吗?因为–这个影片,这个连安–简直是天哪像是在拍五十道Y影!当然不是lu0T手铐部份,而是–他坐在一个应该是执行总裁级的办公室里,一身整齐的亚曼尼西装外加袖扣,型貌帅到Vogue男模难以望其项背,他半侧身的坐在萤幕前,总共大约二十分钟的面谈,他的谈吐,应对,身T语言,神sE眼光….完美到那种地步,看起来完全像是剧本早就给了他,招数全部套好,基本上就是说,这段影片看起来像从某电影里剪接出来,放来让人看了心旷神宜尽情享受的
等她把影片看了三遍後,才终於把他讲话的部份听进去,认同这个史丹佛毕业,b她小了近十岁的连安,实在是个人材.问题是,这种等级的人物,他要从加州搬佛州?而且还考虑来我们这个小庙?!那未免太诡异了吧?!老板露出沉思的神情,说他也有同样的疑惑,但连安说他得要搬佛州,而且是奥兰多,因为他nV朋友在迪士尼工作,被调派到奥兰多来,所以他得要在这里找工作,好搬来跟nV朋友一起
於是,乔治就又帮忙张罗租公寓之事,等到连安和nV友搬来时,他们部门变成三个男生都住在同一栋公寓大楼里
他们这一整组人,几乎可称是天作之合的相处得极佳,不止工作上配合得天衣无缝,私下也像朋友一样,他们三男是单身,加上她–反正跟御天没什麽交集,所以算是类单身,还有一个二十三岁,高挑俏丽长得像年轻时的KirstenDunst,也是单身的行政助理莉亚,所以他们下班或周末很自然就凑在一起;这五个人在一起时十分显眼,就算只是去银行附近吃个午餐或下班後一杯,都非常引人侧目;耶诞前夕老板惯例会请全部门的人到他家吃饭,老板娘当然认得乔治和她,还有莉亚,但第一次见到骆耕和连安时她大吃一惊,表示很难想像老板竟能把这些个超级登样的角sE”收集"到同个部门
不过,要b起吃惊的程度,老板娘绝对b不过他们见到连安的nV朋友时
後来他们才知道,连安被录影下来的面谈,是坐在他父母家里的书房;这个年头,在美国不像从前在台湾用功念书会考试就有希望上台大,能进得了史丹佛这种等级的学校,势必来自非b寻常的家庭,外加一步都不懈怠的栽培,也就是说,砸钱下去琢玉镀金;所以,以连安的气质,谈吐,还有学历,不需要”发现”,光是用想的,他们多少都心里有数连安自己和他家庭都不是什麽等闲之辈;以此类推,以他的家世,学识,外型,还有那动人到极点的”你搬我也搬,屈就也无所谓”的感情,大家都觉得有这般魅力的nV子,什麽形容词都嫌多余,必定是仙nV无误
先见到曼帝的,是连安的两位邻居.骆耕b较含蓄,只用一种吃到很难吃的东西的表情做说明,那乔治就非常”口语”的直接说他需要收惊,而且说连安一定是被下了蛊,所以才会神志昏乱栽在妖怪手里.听乔治这样说,她不禁诧异失笑,因为就算非常习惯乔治的毒舌,她也很难想像一个好好的,有才华的nV子,怎麽会被他讲成这样
乔治只很简单的说,我的夥伴,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星期五,因为整个星期发生太多苦闷的事,所以这夥人说下班去喝一杯;连安起先说他不要去,因为曼帝想跟他在一起,於是大家建议把曼帝带来,一杯之後他们再”自由行动”.连安迟疑了半晌,终於说好吧他去带曼帝,如果她不肯来就算了
结果,曼帝有大驾光临
她坐在背对着门的位子,乔治坐她左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背後门开,乔治瞄了一眼後,马上用手肘轻轻拐她,眼睛盯着门的方向很快的说:“来了来了!妖怪来了!”
莉亚坐在她对面,b她先看到,在她才回头视线还没对焦到那个人的时候,莉亚已经万分惊愕状的低喊出来:“我底天,怎麽.....”
她回头,起先没有看到曼帝,而只看到连安,因为在心里她想像在连恩旁边的应该是一个高挑绝美像维多莉亚的秘密模豆一样走路有风的nV子.因为没看到,所以她就视线到处找嘴巴念念”在哪里在哪里?”,然後乔治和莉亚两个同时一巴掌各拍到她两边臂膀,瞪着那个连安用一手扶在她背後的浅棕头发nV子,几乎要龇牙裂嘴的低吼
“就那个啊!!”
这会儿她看到了….没有像莉亚一样发出近乎"惊恐"的感叹,但她的确突了眼珠嘴巴张开合不起来;这位曼帝小姐,她”走路有风”是没错,但却是因为光用目测她绝对矮过自己,但T重恐怕接近两百磅,所以像一面移动的墙一样,当然是一路招着风
後来莉亚和她都说感谢乔治有给她们几秒钟消化这个事实,因为若等曼帝到了桌前面对面了大家,她们才掉眼珠落下巴,那真的是–不知道会有什麽後果.在佛州,因为南美移民多,不论在英文或西语,字典里已经没有”胖”这个字,顶多只有”大”算是最过份的形容词,而就算是”大”,那也不是什麽罪过,因为老美最喜欢说”happywithwhatIam”,但是,重点就是”happy”这一个字;那晚连安和曼帝两人坐下後几乎是用吞的喝完一杯,大概不到十几分钟就走了;虽然连安说是因为在餐厅有订位不能迟到,但他们多少看得出来,这两人在和他们在一起时都有不自在的感觉;至於为什麽不自在,好像也很难形容,曼帝已经见过另外两个男生,但是再见到他们她也没有什麽反应,他们跟她打招呼,她就是看他们一眼,眼神却轮流在莉亚和她身上来回,但是看得十分–不那麽友善.後来莉亚直接白话说,你不觉得她的眼里很清楚的流露出对我们的妒恨和顾忌吗?这句话让她忍不住翻白眼,春天的花蕊般的莉亚的确很容易被当成假想敌,但她?!她b连安足足大了有十岁,一个中年,而且头上有疤的欧巴桑,还有什麽好让人妒恨的
听她这样说,乔治就语重心长,“只有我懂得nV人心”的跟她们两人说,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这是她得问题;这个强烈缺乏安全感和疑心病过重的nV人,看什麽都会不顺眼,如果想活命的话,就离连安远一点,免得她哪天扛机关枪到银行来扫S,不光是把看过连安一眼的nV人都杀光,陪葬一群窜逃不及的无辜人士,还外加把办公桌天花板大楼玻璃围幕墙扫得玻璃碎下十楼,路人来车都遭殃
乔治讲到这样,实在是让人齿颤又失笑的过份有画面;後来他们再也没见过曼帝,但那短短的一面之缘仍然让她印象深刻,不论T型如何,其实她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再加上非常细致的皮肤和JiNg细的化妆,还有一身贵气的打扮,他们一制公认她让他们想到减重前的人的才能跟天生的外表实在没有什麽相关,以她在迪士尼位居要职,事业蓬B0来说,她真的有足够的条件自信自豪,不需要这样草木皆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洞悉nV人心的乔治算是扫把嘴成真–不久之後,曼帝真的掏枪
连安搬到佛州来时,曾提过他们准备三四个月後结婚,但是连安却请乔治帮忙找公寓,乔治那时问过他,你们结婚,有考虑小孩吗?若打算有小孩,要不要直接买房子,将来不用再搬一次呢?据说那时连安是沉Y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只说先住公寓好了;因为迪士尼那一带的公寓水准不如城里,所以最後决定跟乔治和骆耕住在同一栋,曼帝开二十英哩不到每天半小时的通车往返
住处不是什麽大问题,结婚的事情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从老板问连安什麽时候休结婚蜜月假大家好安排错开休假时间,到她们问他是不是得要开始准备买吃喜酒的小礼服….,连安都只吱唔几声但没有正面回覆.後来两个”邻居”终於私下说,连安曾经数度去他们那里轮流敲门要求收留,原因是跟曼帝吵翻天,他没有地方去,心情太差想找人聊,所以这两个哥儿们就当了连安的友情垃圾桶
事发那次是连安又去敲骆耕的门,在哥儿们一人一瓶海尼根在手一个听一个吐苦水时,曼帝跟过来了,持着一把手枪
骆耕後来说,当时场面非常激烈混乱,曼帝手枪乱指几近疯狂的把连安尖声狂骂,总之就是一些如果你不Ai我我们就一起Si….之类的话,骆耕冲进房间想打电话报警,但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连安求骆耕不要报警,所以骆耕就打电话给乔治叫他过来,希望多一些磅数b较有胜算-如果他们得要出手”治服”曼帝的话
这场闹剧的结果是好在没有开枪,没有动手r0U搏,也没有人受伤,可是这件事纸包不住火,很快老板就知道了,而且可想而知的老板大怒,因为同时间他部门里三个–其实是说四分之三的客户经理–一起处身枪管之下,这种事很可能破了银行界的纪录,而且,以银行的人身安全顾虑等等的规范,他不能不对此事有所应对和安排
於是,老板决定把整个部门搬家
这件事,有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老板本来考虑逃离这栋大楼,搬到某分行去,但这样他们得要跟客户解释,而且没有合适的分行能够收留他们,所以此案被推翻.最後是他们搬到同栋大楼的别楼去,渡过了这段逃命的日子,等风头过些之後,他们才又搬回原处
一阵子之後,他们忍不住问连安跟曼帝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双方都有承诺,却又发展成这般.连安沉Y很久,似困惑,更是困扰,说其实他们从初中时开始同学,一直到高中,大学,曼帝对他一往情深,所以,曾经对他动心,或他对她有兴趣的nV孩,都被曼帝强烈驱离.至於搬佛州,连安说父母是反对的,其实,他们也反对他跟曼帝,不是”条件”的问题,而是他们两人的相处,距离”正常”伴侣的模式越来越远
听到这里,他们这几个人默默的点头.她忍不住出口问连安:“那你还Ai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安苦笑一下,无奈的说:“我好像不能不Ai她,如果不Ai她,我就是该下地狱的罪人.”
所有在场的人深思的,同情的望着连安;这算是什麽孽缘?人生一定要这样无奈吗
在他们已经够忙碌的日子里,这样搬来搬去,而且还要照银行的危机应变守则条例处理,老板铁着脸语重心长的严正警告,请他们自己多小心,多保重,他不像他们一样年轻,禁不起这样的惊吓;他希望大家不要T0Ng什麽漏子,好好的平安过日子
结果老板话讲完没多久,却发生另一件事情
他们这几个人常在下班後和周日在一起杀时间;因为她有小孩,而她当然不会把可伊留给御天J兔同笼,所以她常带着可伊一起跟他们吃饭之类的.在小学三年级时,可伊表示她想学打网球,於是,这是在放弃TC和芭蕾之後,她真正有兴趣,而且持久下来的运动
後来她想,有些事,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网球的交流赛常在离城中不远的一处T育场举行,有一次原本他们三个男生说要一起去做某件事,结果乔治和连安临时取消;落单了的骆耕,最後去网球场找她,看完再三人一起吃饭
他们这些同事们从来没有去看过可伊的b赛,而是b完她再带可伊跟他们碰头.而这个”第一次”,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第一次去看可伊b赛的骆耕,也是第一次见到可伊年轻俊帅的网球教练杰夫.当她目睹骆耕和杰夫见到面两人眼神心神的反应时,忽然T会到,原来”天雷g动地火”这个词就是这样产生的
骆耕从来没有向他们出柜,虽然他们多少看得出来,但这是非常私人的事,所以当然不会有人当面去问骆耕.至於杰夫,对她来说算是意外,因为杰夫的生意好极的原因之一是很多师N妈妈们喜欢这个小鲜r0U,再加上他真的教得很好,跟小孩都相处愉快,所以妈妈们都Ai把小孩往他那里送.但是,无论如何,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之一,是寻到梦里千百度的夥伴;在连安跟曼帝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同时,骆耕和杰夫这一对的快乐喜悦,b骆耕做的马卡龙还要甜蜜缤纷.可伊对於教练那样沉醉在幸福里的好心情觉得非常开心,骄傲她有机会当超级年轻的红娘,促成这一对相知相惜的夥伴
那时骆耕下班後常过来她家附近,因为杰夫教学的球场在她家社区里面,而杰夫就住在附近,也就是说,离骆耕的住处约二十英哩.他们这样来回了快半年,有一天骆耕眼睛发亮神情激动的跟他们说,杰夫答应搬过来跟他住,他非常高兴,也非常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只没有几天,有天晚上快十一点时,乔治打电话给她,跟她说骆耕出了车祸,撞在她家附近
那时她家社区前面那条把路正在拓宽,要从来往各一线变成各两线.在美国这种工程通常是先做一面,到一个阶段後,做另一面,但是在这”交换”的期间,车辆行走的方向会被划成一段时间来回走左边两线,再下一段时间来回走右边两线,实在很难开车,尤其是晚上..…
乔治说,改来改去让人困惑的交通线道,让肇事的小型运货车在晚上视线不清时错乱到开到对面线道,迎面撞上骆耕的车
听到这里,她的心凉到冰点;骆耕开一辆敞篷车,在佛州,除非是下大雨,不然几乎随时都可以享受敞篷的畅快,如果当时车蓬是开着的,还迎面撞上,後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而且,可想而知的,杰夫也在车上
第二天,他们把骆耕的工作做了些安排,中午一起去医院看他.等到医院去见到他,才发现撞得非常严重,除去很多外伤和骨折外,肋骨戳进肺里,脾脏破裂,已经紧急手术处理,但没有办法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骆耕看到他们去看他,就好像很急切的想要说话,他们靠近他的嘴,他只能勉强用气音说:”帮我去看他.”
他们去看杰夫,发现情况更糟.脑部伤重的杰夫在昏迷中
两天後,杰夫就过逝了
她记得听到这个噩耗时的感受;非常混乱的念头;惊於人生的无常,年轻,看起来好像无限长远的生命,在瞬间就消失无踪;人生的快乐,被终止得这麽莫名和突然,无论是多麽的相Ai,但仍没有办法敌过命运的残酷.没有力气讲话的骆耕,只要见到他们,就用焦虑和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杰夫的父母从德州飞过来,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到他,而变成是来处理後事.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要怎麽跟骆耕说,只好推乔治去讲.骆耕听了之後,咬了牙整个人开始颤抖,那种无可言喻的悲痛,就算到很久很久之後,每当她想起,仍然感到沉重和心痛
骆耕没有办法参加杰夫的丧礼,所以他们代他去.再去看骆耕时,他轻问她”他看起来如何?”杰夫脑部受重创,但脸上的外伤不多,她跟他说看起来不错,像平常的他.然後骆耕把头转开,表情是极端悲痛的茫然.她握了骆耕的手,但是他冰冷的手没有回握她,彷佛决心摒弃人世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骆耕那样深切,绝望的悲伤,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大的震撼;那样一个曾经风趣,有礼,对很多事情充满兴趣和兴致的人,就在那震耳巨响的一瞬间,过去的人生和个X全部变成残骸.极度消沉的骆耕不愿继续治疗,他没有对他们说什麽,但很明显的是他宁愿自己Si去也不愿淹没在这沉重的悲痛中.骆耕的父母飞过来照顾他,除了忧虑儿子伤重,对於他对自己生命的弃守,更是难忍的揪心
有时她想,究竟有什麽事她可以做,或有什麽话她可以说,能对骆耕有一些安慰?一直到很多年後,她终於明白,没有,其实没有什麽可以说的,也没有什麽可以做的,失去了伴侣,人生的步履,是那麽艰难,失去希望的无力,轻易埋葬了人的意志力;唯有时间,无奈的,极其缓慢的时间,才勉强把人推着,拉着,扯着….过到绝望的彼岸,见到一小片带着露珠的青草
在父母的耐心Ai心和细心照顾下,最後骆耕总共经历四次手术,住院超过两个月,才得以出院回家.那时他T重掉了超过四十磅,当初在茶水间回首一笑的潇洒自在完全不复存在.因为伤,他没有办法久坐,走路也很困难,两个邻居帮忙照顾他,陪他,但是骆耕完全没有”生气”,像出水过久的鱼,连挣扎都失去了力气.乔治说,要想办法找事情来把他的头脑牵离那种悲痛,问题是他们几个都想不出什麽好方法来.最後乔治说,若没有什麽好点子,就把工作丢还给他,C他做工,让他去焦头烂额,就没有JiNg神去哀戚伤痛了
真的要这样Ga0吗?他们本来有点犹豫.照银行的规定他可以请三个月病假,然後还可以留职停薪半年,而且福利没有中断,就是说他仍有医疗保险.不过,缺他一个重任,其实两个多月下来他们已经做到七荤八素快要筋疲力竭,有地方丢工作当然很好,但是丢还给骆耕,那有没有点残忍啊?乔治耸肩回问你们有b较好的办法吗?他们几个只能茫然摇头
於是,他们就开始有计画的把一些工作交给骆耕,要他在家完成;先是把email转给他叫他去处理,然後有些电话要他去回,这样可以跟人讲讲话.骆耕在家慢慢越来越忙,有次他跟他们说他讲太多话”肺会痛”,但其实他们看到的是他越来越有元气,封闭的心境渐渐开启.那年耶诞,老板照惯例请大家去他家吃饭,骆耕仍然有无法久坐得要躺的问题,但老板说他会准备床摆在餐桌边,这个”大家庭”的年度聚会不能少了他.他们几个人里面,只有她是开中型SUV,其他几个都开房车,所以吃饭那天,她把车子第二排的座椅放平,铺出一张”床”来给骆耕躺,他们几个人一起把他弄上车,载去老板家;那一夜,老板点名她弹钢琴,骆耕也一起唱了耶诞歌曲
当她看到骆耕双眼隐约绽出光芒,嘴角有一丝丝微笑时,忽然发现,原来,时间真的在渡着他,彼岸在地平线上出现;人生的峰回路转,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这场严重的创伤和悲痛中,还有一个人受到很多冲击和震撼,那就是可伊
她对可伊一向的做法是,不论什麽事情,是好是坏,通通不瞒她;她认为父母对小孩不需隐瞒,但是,说的方式和方向永远都在考验父母的功力和智慧.车祸发生後,她明白地跟可伊说发生了什麽事,在杰夫伤重去逝後,她也郑重的告诉可伊
可想而知,在可伊来说,这是很难理得清的震撼;这是她这生第一次经历她生活中的人不幸辞世,而她才刚陶醉在”我是红娘”的喜悦中,尤其杰夫还亲口跟她说”可伊你是我的幸运星,帮我带来这生最大的幸福”,然後这事情竟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路口就疾坠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人生的脚步,是一段无可奈何的不归路,无法倒退到从前,所以,无论已经踩得多麽的凌乱,唯一可以做的,是稳住接下来的脚步.对杰夫来说,命运的残酷既已无法改变,至少为他欢喜他是带着Ai离开,而眼前重要的事,是帮助骆耕恢复健康,继续他人生的道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她就什麽事都带着可伊,所以可伊参予几乎所有他们帮助骆耕的事情;这些事其实都很零碎,像是买东西,帮他煮些存货,稍微清理他的住处....;这些事情另外两个邻居也分摊得差不多了,但真正的重点不是”事”,而他们的轮番出现是一种”陪伴”,让骆耕觉得他不孤单,很多人仍然衷心的关Ai他;而且,就算”动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帮助骆耕”这个念头常在心上也是一种温情,像她们去逛超市或大卖场,看到某些东西可伊会想到是不是要帮骆耕买,在学校做手作时,可伊会把骆耕摆在心上,任何鼓励,关心,安慰…的手作,一定会做一份给骆耕;当然他们没人能够煮得出骆耕的功力,但在他住处让他”说”菜然後照步骤画葫芦也是一种学习;等到骆耕开始复健,她们带他走路,帮他按摩….,总之,原本对这件惨剧感觉十足惊恐和罪恶的可伊,渐渐从不幸的事情中学习到正面的应对,对她来说,人生的章节,已经又进入下一页了
对她来说,这件伤心的事情的另一面,是忽然让她特别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被丢给她一个人养的小孩,结果被她养得完全就是”她的”;不光是长得像她,对吃,用,休闲…的品味跟她如出一辙,连价值观,和对事情孰轻孰重的看法….,都跟她像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她只有一个小孩–是说,其实她也不会”养小孩”,所以小孩就被当成她的夥伴一样,两人”一起”过日子,而不是母J带小可伊还小的时候b较不觉得,等到她稍微大一点,可伊那种”超龄”感觉就非常明显了
可伊在学校的情况非常令人满意;虽然是公立学校,但校长认为能力分班对教和学都b较有效率,所以从小二开始他们数学和英文都能力分班,而可伊都被分到最高班.可伊很像她小时候,对非常有兴趣,但是,她几乎完全跳过”儿童读物”;她小三的英文老师跟她投缘到极点,导引她从ASeriesofUnfortus,HungerGames,HarryPotter…这些其实不少美国父母不让小孩读的系列,到PercyJa,TheBookThief,BoywithStripedPajamas,AnneFrank:TheDiaryofaYoungGirl….等等,学校的图书馆理员也对她特别锺Ai,这个被很多家长抱怨,认为她不够”亲和”的nV士,会私下问可伊喜欢看什麽书,然後她就去订购这些书,让可伊把崭新的书借回家
可伊跟老师们都相处得非常融洽,还小的时候老师对他们像小动物一样”tenderlivingcare”,但大一点之後就不是这麽回事了,而会对他们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在公立学校T系里,整T表现对於前途有相当的影响,像在他们学校,今年的成绩影响明年的分班,小学的成绩影响到上中学後是不是有机会上进阶班.因为耳濡目染妈妈的工作情况和环境,对可伊来说,“上进”是为了替自己创造一个往来无白丁的环境;立誓不想替b自己笨的人工作,所以唯一的一条路子是得要力争上游,不想跟她觉得是猪头的小孩在同一班上课,所以努力不要在分班时被扫下一层楼.因为每一次考试不论大小,每一次作业不论多少,都影响到整T成绩,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小学生难免有忘记作业,考试砸锅的时候;她是个全职工作的妈妈,没有办法盯着可伊所有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想当直昇机妈,出面帮小孩”运作”,所以,“家规”是所有的出槌可伊都可以跟她商量,讨论可能补救的办法,根据个别老师不同的X情和规定来研究如何向他们提案,然後,可伊得要自己照研拟出来的策略去”自救”;这些知己知彼的准备通常都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有的老师肯让她补考,有的老师特许做额外的作业来补迟交被扣的分数….,在一不小心没能求得完美的情况下,至少寻求出补救之道;她非常认同这种面对人生的态度,她觉得这b每科考出来都一百分,从来都没忘过作业,要更有实际的学习价值
她喜欢旅游,还在大学时,爸爸说若生活费有剩,暑假就去旅行.现在想来,爸爸是个有智慧的人,知道在台湾书念得普通但到美国如鱼得水的她,也许最後会留在美国,所以跟她说美国旅游的机会多得是,建议她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因此,在大学时她跑遍欧洲,是非常有收获的经验.可伊从小玩迪士尼世界长大,在百来趟的迪士尼经验里,她学到”有计划”才会”好玩”的不变真理;可伊三岁时她带她上邮轮,从那次经验,她知道可伊是个很好的旅伴,上小学後,她开始带她做一些”真正”的旅行,第一次出”远门”她带她去l敦;她自己去过三次l敦,所以带可伊是一件很有把握的事,大英博物馆,西敏寺,l敦眼,温莎古堡,剑桥….,这些景点的意义不光是”地方”和”照片”,而代表研拟旅游计划,就时间和T力安排点和点的连接,要会看火车时刻表,b较不同的舱等和尖离峰的价差,地铁转乘和如何串联公车,吃想吃的买想买的但同时顾及原本的预算….,一趟下来,可伊旅游的能力大幅JiNg进,而她也知道,nV儿有头脑和概念可以计划和执行,有能力收拾看顾自己的行李,能吃能睡,知道怎麽预算和使用自己的JiNg力,完全就是个旅游的料
所以,”定点”旅游实验成功後,她就开始一次带可伊去数个地方,从苏黎士进瑞士,坐火车玩到琉森,再下到策马特,在六月登山玩雪玩到快要被雪光晒伤後,她们坐冰河列车回到苏黎士,再坐子弹列车上巴黎;在蒙那丽沙前面不光是看那张画,还顺便欣赏举着手上相机手机拼命拍照,底下包包被扒得JiNg光的观光客;像去迪士尼一样,为了在艾菲尔铁塔前缩短排队的时间,可伊能够透早起床….;等到这趟玩完後,她知道可伊已经可以更上层楼–去中国找她姐姐
对於在美国的小孩,尤其是住东岸,去亚洲常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对她来说,如果不是姐姐在北京,也许她不见得会考虑去中国旅游,原因只是她从不跟旅行团,但那时在中国旅游若全靠自由行,她觉得”妇孺”的安排上还没有把握.可是,有姐姐在就不一样了,那时姐姐已经在北京工作六年多,熟悉的程度可以说是”在地”,而且姐姐出差多,不光是熟北京,还熟上海…等其他主要城市.所以
她考虑了一阵子,觉得”机会”的价值大於一切,所以,最後她决定,掷下她所有的休假再加上请假,把可伊从学校提出来,在晚冬初春把她带去中国两个月,北京玩遍,坐子弹列车去上海又吃又玩,再到西安去请个地陪,带他们爬华山,在城墙上骑脚踏车…..;虽然是可伊算是听得懂的语言,肤sE跟她一样的地方,但是以社会环境和人与人之间来往的进退来说,逻辑和惯例是可伊完全没有办法想像和预估的,以”土生土长”的"美国的小孩"来说,这趟旅游的x1收和见识都非同凡响,在之後的多年里,只要讲到中国行,可伊就会觉得这是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旅游之一
那,对她来说,去北京还有另一个非常特殊的经验,就是见到姐姐的”挚友”–韩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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