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她完全不记得经历电脑断层这一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病房的,但是,片段的她开始感觉到护士有来看她,口里有时有冰块,有轻柔的手帮她用温暖的毛巾擦脸,涂护唇膏…,在感觉到一双手按摩她的手臂和大腿,把她侧过身帮她换袍子时,她开始有某种警觉,难道她已经瘫痪许久,所以意识不清,躺在某个安养中心里,那儿的护理人员帮她做这些事,所以她可以保持清洁,不会得褥疮吗?这让她一时心惊,努力睁开眼四处寻找,企图认清这是甚麽地方,判断这是什麽年代….然後,她见到黎清和依旧的面庞在她眼前出现,一对秋水般的晶眸凝视着她,温柔而关切的问:"你还好吗?会不舒服吗?”
她眼见黎的双唇在她面前张阖,但是传进耳里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音效",彷佛从远方传来,带着空谷回音,或像来自封锁的地窖,隔在沉厚的金属门之後
这次,她终於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出:“现在是星期几?”
她见到黎的瞳仁凝了一下,然後回答了她:“星期六早上.”
她不禁心想,天哪,我又昏睡了这麽久吗
“海安,你可以听我讲话吗?”
听到这一句,她才发现,她的眼睛又已经闭了起来;她张开眼,见到黎在她面前,眸中微露忧虑之我倒底又睡去多久?!她不觉倏然而惊,马上问出口:“现在是星期几?”
她见黎颜sE浅淡的双唇微抿了一下,似是一抹浅笑,但又带着同情和怜惜;他很快的说:“还是星期六早上,我刚才回答过你.”
“喔…”她吐出一口气,呐呐地说:“我以为我又昏睡很久了.”
“海安,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我觉得你的药被下太重了,所以你一直昏睡,你愿意让我帮你调整一下,你可以稍微清醒一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段语调轻缓的话,好像穿山越水才到了她的脑子里,反覆放了两三次,才终於真正听进他说了什麽
她不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心想,没错,我真的是昏得太离谱了…於是她说太好了她愿意清醒一点
她看着黎咽了一次,窗外来的光线在他鼻翼边投下一小块Y影.“少用药,你也许会痛,会晕,但是,我们试试看,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调整,好吗?”
他音调极其平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点头说好
当她下一次问黎”现在是什麽时候”,而黎微笑着回说”星期六中午”时,她知道药已经被调整过,而她对周遭的感觉也逐渐回复.理论上来说,这是件好事,对於一直陷於昏沈迷朦,她有某种不安全感,担心自己睡去就不再醒来,但是,就另一层面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灾难的开始;整个被药物腌渍时,缺乏意识,也就没有多少感觉;一旦把她从罐子里提出来,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感觉都上来了;她的水泥钢柱头仍然好像数吨般的沉重,而且开始感觉到左眼的肿胀;她可以想像那肿胀必定是非常惊人,因为她再怎麽努力左眼也无法睁开,左脸觉得麻麻木木,如果用手去触m0,会觉得好像m0到一粒超大的棉花软糖
整个身T躺到言语无法形容的疲累,但若把床背调高坐起来些,她觉得脖子无力支撑过於沉重的头.壮到近似相扑选手的复健师来看她,非常欢欣鼓舞的拍手道:“太好了你醒了!”像多年好友一样的问候她,但她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复健师鼓励她试着坐在床边,双腿垂下床;在复健师庞大的巴掌和树g般的臂膀的协助之下,她的确有做到这个动作,但是,他的手放开不到三秒钟,还来不及阖到一块儿去鼓掌,在她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情况下,只见到复健师和黎两人四只手急伸过来把她扶住,她才发现原来她沉重的头在不知不觉间增生数倍的地心x1引力,没被扶住时,自然定律的直接就往地上栽去
静默的病房里,原本她隐约可以听到的声音,是每隔一小段时间栓在上臂的血压袖环自动充气扣紧,然後再泄气放松的声音,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听得到的,是脉搏跳动时血管缩胀的声音,而且每一次的跳动,都好像受到某种拷打,头,左眼,甚至左耳,都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想移动自己,尝试换姿势看会不会改善;点滴,氧气,和尿管,都让她挪动不易,但是,真正最困难的,是她就算移得再缓慢,再小心,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觉得大风大浪般的晕眩
见她"醒"了,护士把她的"餐"拿来,都是流质,她可以闻得到气味,但完全没有进食的慾望,而且,不光是没有胃口,因为晕,她很怕吃了会吐.黎起码问了她五样东西,她都摇了头;眼见着黎无奈且怜惜的神情,觉得真是难为了他,让她想到黎唯一一次生病时,因为他不肯吃东西而她感到万般焦虑;对於让他也经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她心里觉得无b难言的歉疚
这让她想到手术前夜海林决来看她时说的话–这次要辛苦过上次–她在心里无奈的怨叹,却也感到莫名的恼怒;在似睡非睡半醒半迷之中,她可以感觉到守在她身边的黎,和他微凉的手温柔而挚情的抚慰,睁开眼,就会看到他微蹙着眉,轻而谨慎的呼x1,彷佛努力隐忍着心上的叹息.在神智勉强算是短暂的几分清明时,偶尔她会警觉到,这个没日没夜看顾着她的守护天使,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JiNg神上是不是压力太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好,有没有生病,不舒服….,到这时,她彻底感受到茹丝说的”我不担心她,我只担心你”;医护随时都注意她的情况,但是没有人会看顾黎,他的一切,因为躺在这里的她,就这样被整个世界放生
想到这些,好像找到让泪水溢出眼眶的理由,但是,就算在水帘之後,她还是可以看到黎的眸sE幽深下去,面容十分沉郁,透露出心疼的情绪,然後俯身过来轻拥了她,在她耳畔低声说:“海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减你的药,我来跟护士说,帮你把药加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动作可以这麽快,戳了两针点滴的手马上就按住他的手,一连串微弱但急切混乱的说:“我不是因为不舒服才哭,我担心没有人顾你,我怕你太累,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她见到一根手指飞上面前,马上就靠上了她的唇,连连轻嘘了两声,很快地说:“你不要想这麽多,我一定会让我自己好好的.你要放松自己,这样才能真正休息.”
黎说着,像呵哄婴儿一样缓缓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也许不出一分钟,她觉得整个人有放松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没有睡去,但神智陷入几分迷茫之中;未几,她听到轻谨但迅速的脚步声,就张开了眼,见到护士护像灰姑娘的教母一样翩然出现,站在她面前,持着两管针筒,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和善的说:“我现在帮你注S,过几分钟就会好很多了.”
她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有没做任何回应,护士就打开她颈边中心静脉导管的开口,把手上的针药注sHEj1N去;在药物进入血管时,她可以感觉到一阵凉意,还有药物冲进心脏那GU力量,她不觉深cH0U了一口气,等眼前黑去的两秒钟过去
她听到黎代她谢了护士.她颓然闭上眼睛,听着护士的脚步声离去;黎纤柔的手指靠上她的颊边,在她耳畔轻声说:“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儿也会睡一下,你不要挂心,我都好好的.”
她仍然闭着眼,但是静静地点了头,“唔....”了一声,表示她有听到
不到几分钟,她可以感觉到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左半边的疼痛逐渐淡去,觉得四周又恢复安宁,不再听到自己的血管随着脉动而SHeNY1N,这的确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连泛泛yu呕的感觉也不再那麽明显,沉重不堪的头里好像被放上一把汽球,就那般轻飘飘起来.慢慢的,渐渐的,她对什麽别的都没有感觉,除了黎柔软的轻抚…
吗啡,真是无可救药地让人Ai啊….她不觉在心里发出衷心的感慨,然後就毫不抗拒的把自己交给那片茫茫迷雾,沉沉地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去多少时候;在一片迷迷恍恍间,她听到讲话声;她知道护士和住院医生不时会来看她,他们会跟黎说话,但是,现在她听到的声音,那般的抑扬顿挫,好像唱歌一样,让她有某种强烈的熟悉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直觉就张开眼睛去找寻
在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张望时,黎一眼见到她,就对面前的人说”她醒了”,然後两人都来到她面前
对在她身前投下一片影子的人怔望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罗生,对她绽着一片神采奕奕的笑脸,额前一小撮头发挺得笔直
从罗生的身旁,她见到外面灰沉沉暗蒙蒙的天空,她不禁呐呐的问:“现在是星期几?”
她眼见黎和罗生都微笑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星期六下午.”
然後黎又接着说:“现在四点刚过,上一次的吗啡打在两个多小时前.”
她稍微想了一下,所以,我睡过去两个多小时,而不是两天,大概没有太糟糕….於是她就抿嘴微笑了
罗生仍是一脸灿然的笑容,对着她放缓速度语音清晰的说:“有一些问题,照程序我得要问你,也许你会觉得有点蠢,但还是配合一下好吗?”
她明白罗生在说什麽,於是就点了头.罗生接下去就问了她知道自己在哪一州什麽城市吗?现在是几年,总统是谁…之类的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了,罗生也满意的频频点头.到罗生问她出生年月日时,她忍不住回说:”我可以谎报年龄吗?”,然後就见到罗生和在一旁的黎都哈哈笑了出来
罗生检视她的眼睛,神情专注一言不发,但面带微笑,然後说要测试她的四肢是否都有力,於是伸了手要她用单手扣过他的五指把他往自己拉;她想起来在恢复室时黎就约略测试过她,但是仍然配合罗生.试完左手後,罗生就换右手,然後罗生一声”好极了”,表示满意她两手力道平均.测完手,罗生告诉她他要试她的腿,於是黎帮忙把她的腿从毯子下露出来,罗生先确认她可以挪动脚趾没有问题,然後竖起一掌,要她使用腿力看是否可以推动他的手掌.两腿试完之後,罗生仍然是满脸微笑,显得非常满意,然後宣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术成功,你一切都很好.”
她抬眼望着罗生;她的确很开心听到”手术成功”,但是对於”一切都很好”这几个字,实在是没有办法真正同意啊
从她的眼sE,罗生可以看得出来她心里在碎念些什麽,而现出几许同情的表情,说:“我知道现在肿,痛,晕,都很不舒服,尤其是眼睛,可是,“罗生出现啦啦队的口吻:“再过一两天,脑子里和眼睛的肿消下去一些後,你会觉得好很多.”
然後罗生微蹙了一下眉,有点无奈的说:"我学长说,你的药降不下来,我想,暂时这也没有办法,虽然药物这样用有它的潜在问题,但是眼前我们不能让你被疼痛折磨,这样你没有办法安下心静养,所以,”罗生轻吐一口气,几许委婉地说:“我们都知道这样让药物迷昏的感觉并不好,但是,我们还是要有阶段X目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你能够静心好好休息,好吗?”
她有点意外自己竟然能够在头脑迷朦的情况下把罗生这段话听得清楚明白,於是她微微点了头,表示理解和同意
见她这样的反应,罗生又微笑了一下,然後用欣然的口吻说
“现在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希望这样你会b较开心.”罗生微笑着,然後宣布好消息:“瘤的化验出来了,瘤是良X,以海林决的纪录,和电脑断层可以看得到的,瘤全部都拿乾净了,所以你不需要再接受任何治疗,只要好好康复就好.”
听到罗生这样说,她不禁视线就移向黎,只见他神sE开朗到一片明月清风,无论曾有过什麽烦恼,都彷佛早就蒸融到九霄云外;见黎这样的神sE,她忽然想到,他应该不会坐在这里等罗生或是谁来”报佳音”,他很可能会自己候在检验室门口等热烘烘的报告出来,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清醒到他有机会跟她说
想到焦虑了这些时候的事情终於水落石出,而且就此解决,她也有卸下重担松了好一口气的感觉;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像万一要再继续接受治疗,那会是个什麽样的景况,她多灾多难的心脏手术要怎麽处理,黎要花多少功夫再去帮她安排这些那些…
想到这些现在全都在脑後了,一时间她整个心情轻松起来,虽然脸没有办法真正的”笑”,但是至少她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生看着她,神sE郑重了些,说:“我知道你现在这些天一定很不舒服,给自己一点耐心,一定会一天b一天好的.”
她心里非常明白这一切都会过去,只是,现在真的非常度日如年啊…
但是,她仍然默默的微点了头
然後,罗生T1aN了自己唇,往黎短暂的望了一眼,委婉地朝她问:“你都还没有进食?”
她望着罗生,嘴唇紧抿起来,呼x1也不觉变重,很想回说如果知道吃了不会吐我就会吃
罗生望着不言不语的她,彷佛在考虑要如何劝说,好一会儿之後,才一本正经苦口婆心的说:“你好歹也要吃点东西给他看呀.”
听到这一句,她有打从心底爆笑出来的感觉,而不觉就转望了黎一眼,只见他单眉微挑,略低了头,有点腼腆地一手搁上她的床尾护栏,视线就往旁边的窗户移去,颊边一对浅窝若隐若现
不过,无论罗生是用什麽方式说,她的确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她点了头,承诺她会试着进食
眼睛睁着一小阵子,她开始觉得左眼又酸又痛,也有泪雾浮氤的感觉,於是歉意的表示她无意失礼,但是她得要闭上眼了
罗生当然知道她说的情况,马上很快的说他讲完了也检查完了,他只要跟黎说几句话,她可以闭眼休息全无问题,也说了他明天会再来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睛闭上後,就不太觉得酸痛,但结果是不到一两分钟,在她还听得到罗生和黎低声谈话时,她就恍然入梦.她完全不知道罗生甚麽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睡去多久,到她些许有点意识而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病房内灯光柔和寂静无声,黎靠在躺椅上,笔电搁在蜷起的腿上
她睁着眼,几秒钟後,忽然发现左眼的视线范围少许”扩大”,她马上想到,这应该代表肿胀正渐渐消退,於是慢慢伸手上头去抚m0,发现自己的棉花糖头在触感上已经没有那麽”膨风”了
这样的”进步”让她觉得欣喜,不觉在心里默默地微笑了
她一动,毯子发出的西西索索声让黎转首望了她,见到她睁着双眼,就朝她微笑了,起身到她身边,抚了她的手,主动跟她说现在是星期六晚上八点多,同时往她床旁的萤幕看了一眼,说:"你的药效时间快到了,会痛吗?”
她静静的想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当然还在,但并没有锐利的痛感,尤其左眼可以睁开一些,视线b较平均,也让她感觉好了很多.於是她微抿了唇,自觉轻快的说:"还好呢,不太痛.”
於是她眼见黎微笑了,那样真正欣慰,替她高兴的微笑,在他眼底点燃两粒光芒,幽柔如他背後的小灯
想到现在已经八点多,她就不禁问出:“你吃晚饭了吗?”
黎噗嗤笑出来,接着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低低说:“没吃饭的是谁?”然後他柔和的一笑,说:“茹丝有来.”
这让她有一秒钟的诧异;她不是设定了只有黎和可伊可以来看她?茹丝来不是扑个空?但随即一想,茹丝来医院,跟她是怎麽设定的完全无关.於是她接口说:“茹丝是来看你的.”
黎微挑了眉毛,双眼透澈地看着她,缓缓眨了一下眼,说:“没错,护理站通知我去见她,她说来看我好不好,也带了晚餐给我,说我吃了几天医院的食物,该换换口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个好人…”心有灵兮一般,他们两人同时开口说了这句
然後黎浅浅一笑,说:“所以,我吃过了.”然後他补上一句:"我请她把你的行李箱带回去了.”
这让她安心下来;不光是他吃过饭了这回事,而是知道在这间病房之外,真的有人把他记在心上,也会付诸行动的看顾他
“茹丝也有准备你的.”黎和煦的说:“J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她侧着脸靠在枕头上,想到罗生说的”你好歹要吃一点给他看”,也想到茹丝的祖母级J汤应该非常可口,於是她就微点了头
见她点了头,黎流露出近乎欣慰的微笑,回身去把在桌上的保温容器打开,检视了一下,说了一声"太好了还是温的",然後把汤装进杯子,cHa进一根x1管,回到她床前
黎在桌前时,她伸手m0到了调整床位的按钮,自己把床头略为调高.然後半侧过头,张了嘴,hAnzHUx1管,慢慢喝了一些.这温暖的“人间烟火”好味道让她有冬日里坐在壁炉前的幸福感,她不禁在心里赞赏,茹丝的烹调手艺真的非常了不起,做出这麽好喝的汤,同时,她也想到,黎应该也享用到相当不错的晚餐;这让她安下一些心来
不过,“幸福"没有太长久;只喝了数口,她就觉得反胃;於是她停了下来,调整自己的呼x1,想让这阵不适过去.看出她的神sE有异,黎搁下汤杯,问了一声"你还好吗?”甚至来不及回答,她就发现自己把刚喝下的J汤连带胃酸一起吐出来,就算是侧躺着,温热的YeT也冲进了鼻子,从脸上颊边溢下耳际.她剧烈的呛咳起来,觉得气管被淹满,完全x1不到空气.在一秒钟内她感觉床头马上被调高,黎迅速的侧坐到她面前,把她整个上半身抱起来靠到他的肩头,有力的抚着她的後背;一面咳,她知道自己一面吐,鼻子里呛出的YeT喷进氧气管子.她眼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浸Sh黎的衬衫,还从背上弯沿流下;这让她不光是觉得羞愧,更有无b的歉疚;我每次开脑都一定要吐在他身上吗?!她甚至无法叹息,只能勉强挣扎地说:"对不起,我….”
“不要这样说,你不要这样说,没有关系...”黎拥着她,一连声说,语音里是无限的怜惜和疼惜,然後接连叹了好些声
坐起来之後她觉得开始x1到空气,但是头重得好像千斤鼎,脖子完全无力支撑.黎仍然抚着她的後背,渐渐呛入气管的呕吐物也被她多少咳了出来.她知道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光,但是反胃的感觉仍然强烈,而真正难以忍受的,不是意志力无法止住的作呕,而是头里泛出的一阵一阵疼痛,原本肿胀的左眼觉得受到更大的压力,彷佛脑子里有东西要把眼珠推挤出来一般.她忍不住伸手去扶了左额,听到自己发出难以忍受的SHeNY1N声,也知道现在脸上流下的温热YeT是她的眼泪.她感觉到支撑着她的黎伸长了手去按了跟护理站的对讲机,跟回应的护士说了几句话,护士回了一声"马上就来”,然後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一面说:"好可怜,这会让你好过些”,一面把手上那管药注进她的中心静脉导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仍让她靠在肩头,一直抚着她,直到她不再呛咳,也不再反胃,才把她轻轻放回床上.此时药应该已经发挥效应,数日来她已接近”习惯”的茫然恍然感觉又悄悄回来.彷佛不出几秒钟,另一只x1管在她面前出现,听到黎轻声说"漱口”,她照做了,同时黎在旁边语调轻缓但是声音清楚的说:"海安,你的脑子里有伤口,呕吐有可能造成别的问题,所以我让他们帮你多加了止吐药,你可能会b之前还昏睡,但是不要担心,好吗?”
就算她已经感觉迷茫,但是她有听清楚黎说的;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甚麽愿意或不愿意如何被用药,她只要这一切能够赶快过去.於是她微弱的"嗯"一声,表示她有听到.然後就闭上了眼
她可以感觉到黎把床头放低了一些,然後温暖的毛巾轻拭上她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来动作轻巧地帮她换了绒布袍子,也换了氧气鼻管…
然後,她终於想到,黎究竟有没有衣服可以换?於是她睁开眼,对着坐在床头的沙发上的黎说:"那你换衣服没有?”
黎放下手中的平板,到她床边来,面上有几分迷惑的神情,但是温煦的微笑着,轻婉地问:“换什麽衣服?”
她不觉双眼直直瞪视着黎,开始不太敢确定倒底现在是在做梦,还是方才吐在梦里?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几分嗫嚅的问:“我刚才吐的时候,你把我抱起来拍背,我是不是吐在你身上?”
黎的两道目光定定的注视了她数秒钟,同时眉毛也略微抬起,然後他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清稳的回答:“喔,我换过了.”
她微微点头,也”喔”了一声,心想为什麽他的动作这麽快?但是,才闭上眼,一个念头迅如蜂鸟翅膀那般扇过脑海,她就马上睁了眼,问:“我是什麽时候吐在你身上的?”
她眼看着黎的睫毛拢下,又再张开,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但隐藏着些许困难,然後低低说:“昨晚.”
她当下大吃一惊,才发现黎身背後的窗户外是一片明晃,而她仍然记得她吐的是”晚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时怔在那儿,咬了下唇,无法言语.黎过来侧身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也抚了她的头,深挚的眼眸里注满关切,安慰的说:“没有关系,不要担心.”
她怔怔地握着黎的手,心里不禁模糊的想,我这样无底线的昏睡,神智不清,没有时间意识,这个手术究竟有没有成功呢?是不是我的脑子落进失去的地平线,再醒来时,就会发现可伊已经儿nV成群,黎已经白发苍苍
她没有说话,只是颓然地躺着;事实上是,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已经嵌进这个床里,跟床垫和枕头合为一T,变成一种人物同T的怪兽,她的世界,就是这栋大楼里的一角,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长地久的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或者,如果她需要离开这个角落,到别的地方去一下的话,她得要附身在别的生物上,但是这里空寂到没有任何血r0U能够让她依附,因为久久之後,医院已经搬离这里,所以整栋大楼都废弃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勉强附上角落的灰尘,在冬末的h昏,冷风从玻璃破损的窗户卷灌进来时,她就被从地上掀起来一下,但是还没有飞到窗户的高度,就又沉重的跌落地面…
她不知道自己陷在那半茫半浑中究竟有多少时候,有时她知道自己有张开眼睛,但感觉却非常迷离,心神好像被装在一个极度透明,但是无b厚重的容器里,远离所有她过去熟悉的人,事,物,只有在意识到她的手被纤柔的手指轻握着,或是头发被一只凉凉的手轻抚过时,因为触碰到人间血r0U,才让她有些许回到人间的感觉
在迷朦中,她多少知道护士进出,住院大夫来看她,他们问她的话她都有回答,护士为她做了什麽,她也有说谢谢,只是她知道自己恍惚迟缓的反应大概跟僵屍差不多,不过,同时她也可以想像,在神经外科的楼层,她不会是唯一一个这样的病人,医护很可能早就很习惯了…
但是,就算在朦胧中,这会儿进入她耳里的讲话声让她倏然而惊,因为她知道她听到的是海林决的声音
她仍然记得海林决是"下星期"回来工作,所以,如果他现在在这儿,就代表这最起码是星期一,也表示御天应该已经到奥兰多了
那黎…
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轰然巨响,同时也把肾上腺素给催升破表,陡然睁大了眼去寻找.果真,海林决就在她面前,跟黎站在一起讲话;他们两人都背对着灯光,周身被镶上一圈晕h的光线,窗户外整个天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有
见她神sE近乎惊骇地瞪视着自己,海林决对她微笑了,那笑容既亲切又开朗,但是他还没开口,她就急切的冲口而出:“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几乎在她问话的同时,明白她在惊恐些什麽的黎已经非常快的出口说:"现在是星期日晚上.”
她的眼睛仍然大睁着,怔了两秒钟,才发现海林决没有穿白袍,於是忍不住就问:“你是才下飞机吗?”
海林决认真到低头看了手表上是几点,温煦一笑,说:“也不是"才"下飞机,已经快三小时前了.”
她不禁x1了一口气;所以,这究竟是”物以类聚”,还是他们集团的文化就是工作认真呢
海林决看了她一小阵子,低叹了口气,流露出同情之sE,说:"我有看到你这几天的纪录,你辛苦了.”然後他耐人寻味的一笑,说:"但是,并没有太出乎我们的估计.”
她抬眼盯着海林决,竟然冒出一GU很想尖叫的冲动;原来他们很清楚她会历经些什麽;不过,以这两位身经百战的神经外科来说,估得出她的可能状况,应该也不算是奇蹟,只是,尽管海林决已经跟她说了这次术後的情况会不如上次,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是这般的”不如”
不过,她当然没有真的尖叫去吓坏这两个善良的人,而只是小声地呼x1着,没有说甚麽
海林决检视了一下她的眼睛,说:“我想再试着帮你降药,明天移除中心静脉导管跟导尿管,”然後他委婉地解释:"这两个东西最容易造成感染,我想你已经恢复到这一步,不要增加别的问题.”
“降药後如果不舒服,我们再做调整,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有问题的.拔除导尿管後,你就可以真正下床走路,我相信这样对你b较好.”海林决双眼直视着她,就算在这样淡淡的灯光下,仍旧透着湖水一般清润的光芒.她点了头
“那,今晚你再在加护病房留一夜,明天你应该可以搬去普通病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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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见黎的双唇在她面前张阖,但是传进耳里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音效",彷佛从远方传来,带着空谷回音,或像来自封锁的地窖,隔在沉厚的金属门之後
这次,她终於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出:“现在是星期几?”
她见到黎的瞳仁凝了一下,然後回答了她:“星期六早上.”
她不禁心想,天哪,我又昏睡了这麽久吗
“海安,你可以听我讲话吗?”
听到这一句,她才发现,她的眼睛又已经闭了起来;她张开眼,见到黎在她面前,眸中微露忧虑之我倒底又睡去多久?!她不觉倏然而惊,马上问出口:“现在是星期几?”
她见黎颜sE浅淡的双唇微抿了一下,似是一抹浅笑,但又带着同情和怜惜;他很快的说:“还是星期六早上,我刚才回答过你.”
“喔…”她吐出一口气,呐呐地说:“我以为我又昏睡很久了.”
“海安,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我觉得你的药被下太重了,所以你一直昏睡,你愿意让我帮你调整一下,你可以稍微清醒一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段语调轻缓的话,好像穿山越水才到了她的脑子里,反覆放了两三次,才终於真正听进他说了什麽
她不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心想,没错,我真的是昏得太离谱了…於是她说太好了她愿意清醒一点
她看着黎咽了一次,窗外来的光线在他鼻翼边投下一小块Y影.“少用药,你也许会痛,会晕,但是,我们试试看,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调整,好吗?”
他音调极其平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点头说好
当她下一次问黎”现在是什麽时候”,而黎微笑着回说”星期六中午”时,她知道药已经被调整过,而她对周遭的感觉也逐渐回复.理论上来说,这是件好事,对於一直陷於昏沈迷朦,她有某种不安全感,担心自己睡去就不再醒来,但是,就另一层面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灾难的开始;整个被药物腌渍时,缺乏意识,也就没有多少感觉;一旦把她从罐子里提出来,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感觉都上来了;她的水泥钢柱头仍然好像数吨般的沉重,而且开始感觉到左眼的肿胀;她可以想像那肿胀必定是非常惊人,因为她再怎麽努力左眼也无法睁开,左脸觉得麻麻木木,如果用手去触m0,会觉得好像m0到一粒超大的棉花软糖
整个身T躺到言语无法形容的疲累,但若把床背调高坐起来些,她觉得脖子无力支撑过於沉重的头.壮到近似相扑选手的复健师来看她,非常欢欣鼓舞的拍手道:“太好了你醒了!”像多年好友一样的问候她,但她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复健师鼓励她试着坐在床边,双腿垂下床;在复健师庞大的巴掌和树g般的臂膀的协助之下,她的确有做到这个动作,但是,他的手放开不到三秒钟,还来不及阖到一块儿去鼓掌,在她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情况下,只见到复健师和黎两人四只手急伸过来把她扶住,她才发现原来她沉重的头在不知不觉间增生数倍的地心x1引力,没被扶住时,自然定律的直接就往地上栽去
静默的病房里,原本她隐约可以听到的声音,是每隔一小段时间栓在上臂的血压袖环自动充气扣紧,然後再泄气放松的声音,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听得到的,是脉搏跳动时血管缩胀的声音,而且每一次的跳动,都好像受到某种拷打,头,左眼,甚至左耳,都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想移动自己,尝试换姿势看会不会改善;点滴,氧气,和尿管,都让她挪动不易,但是,真正最困难的,是她就算移得再缓慢,再小心,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觉得大风大浪般的晕眩
见她"醒"了,护士把她的"餐"拿来,都是流质,她可以闻得到气味,但完全没有进食的慾望,而且,不光是没有胃口,因为晕,她很怕吃了会吐.黎起码问了她五样东西,她都摇了头;眼见着黎无奈且怜惜的神情,觉得真是难为了他,让她想到黎唯一一次生病时,因为他不肯吃东西而她感到万般焦虑;对於让他也经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她心里觉得无b难言的歉疚
这让她想到手术前夜海林决来看她时说的话–这次要辛苦过上次–她在心里无奈的怨叹,却也感到莫名的恼怒;在似睡非睡半醒半迷之中,她可以感觉到守在她身边的黎,和他微凉的手温柔而挚情的抚慰,睁开眼,就会看到他微蹙着眉,轻而谨慎的呼x1,彷佛努力隐忍着心上的叹息.在神智勉强算是短暂的几分清明时,偶尔她会警觉到,这个没日没夜看顾着她的守护天使,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JiNg神上是不是压力太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好,有没有生病,不舒服….,到这时,她彻底感受到茹丝说的”我不担心她,我只担心你”;医护随时都注意她的情况,但是没有人会看顾黎,他的一切,因为躺在这里的她,就这样被整个世界放生
想到这些,好像找到让泪水溢出眼眶的理由,但是,就算在水帘之後,她还是可以看到黎的眸sE幽深下去,面容十分沉郁,透露出心疼的情绪,然後俯身过来轻拥了她,在她耳畔低声说:“海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减你的药,我来跟护士说,帮你把药加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动作可以这麽快,戳了两针点滴的手马上就按住他的手,一连串微弱但急切混乱的说:“我不是因为不舒服才哭,我担心没有人顾你,我怕你太累,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她见到一根手指飞上面前,马上就靠上了她的唇,连连轻嘘了两声,很快地说:“你不要想这麽多,我一定会让我自己好好的.你要放松自己,这样才能真正休息.”
黎说着,像呵哄婴儿一样缓缓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也许不出一分钟,她觉得整个人有放松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没有睡去,但神智陷入几分迷茫之中;未几,她听到轻谨但迅速的脚步声,就张开了眼,见到护士护像灰姑娘的教母一样翩然出现,站在她面前,持着两管针筒,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和善的说:“我现在帮你注S,过几分钟就会好很多了.”
她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有没做任何回应,护士就打开她颈边中心静脉导管的开口,把手上的针药注sHEj1N去;在药物进入血管时,她可以感觉到一阵凉意,还有药物冲进心脏那GU力量,她不觉深cH0U了一口气,等眼前黑去的两秒钟过去
她听到黎代她谢了护士.她颓然闭上眼睛,听着护士的脚步声离去;黎纤柔的手指靠上她的颊边,在她耳畔轻声说:“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儿也会睡一下,你不要挂心,我都好好的.”
她仍然闭着眼,但是静静地点了头,“唔....”了一声,表示她有听到
不到几分钟,她可以感觉到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左半边的疼痛逐渐淡去,觉得四周又恢复安宁,不再听到自己的血管随着脉动而SHeNY1N,这的确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连泛泛yu呕的感觉也不再那麽明显,沉重不堪的头里好像被放上一把汽球,就那般轻飘飘起来.慢慢的,渐渐的,她对什麽别的都没有感觉,除了黎柔软的轻抚…
吗啡,真是无可救药地让人Ai啊….她不觉在心里发出衷心的感慨,然後就毫不抗拒的把自己交给那片茫茫迷雾,沉沉地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去多少时候;在一片迷迷恍恍间,她听到讲话声;她知道护士和住院医生不时会来看她,他们会跟黎说话,但是,现在她听到的声音,那般的抑扬顿挫,好像唱歌一样,让她有某种强烈的熟悉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直觉就张开眼睛去找寻
在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张望时,黎一眼见到她,就对面前的人说”她醒了”,然後两人都来到她面前
对在她身前投下一片影子的人怔望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罗生,对她绽着一片神采奕奕的笑脸,额前一小撮头发挺得笔直
从罗生的身旁,她见到外面灰沉沉暗蒙蒙的天空,她不禁呐呐的问:“现在是星期几?”
她眼见黎和罗生都微笑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星期六下午.”
然後黎又接着说:“现在四点刚过,上一次的吗啡打在两个多小时前.”
她稍微想了一下,所以,我睡过去两个多小时,而不是两天,大概没有太糟糕….於是她就抿嘴微笑了
罗生仍是一脸灿然的笑容,对着她放缓速度语音清晰的说:“有一些问题,照程序我得要问你,也许你会觉得有点蠢,但还是配合一下好吗?”
她明白罗生在说什麽,於是就点了头.罗生接下去就问了她知道自己在哪一州什麽城市吗?现在是几年,总统是谁…之类的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了,罗生也满意的频频点头.到罗生问她出生年月日时,她忍不住回说:”我可以谎报年龄吗?”,然後就见到罗生和在一旁的黎都哈哈笑了出来
罗生检视她的眼睛,神情专注一言不发,但面带微笑,然後说要测试她的四肢是否都有力,於是伸了手要她用单手扣过他的五指把他往自己拉;她想起来在恢复室时黎就约略测试过她,但是仍然配合罗生.试完左手後,罗生就换右手,然後罗生一声”好极了”,表示满意她两手力道平均.测完手,罗生告诉她他要试她的腿,於是黎帮忙把她的腿从毯子下露出来,罗生先确认她可以挪动脚趾没有问题,然後竖起一掌,要她使用腿力看是否可以推动他的手掌.两腿试完之後,罗生仍然是满脸微笑,显得非常满意,然後宣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术成功,你一切都很好.”
她抬眼望着罗生;她的确很开心听到”手术成功”,但是对於”一切都很好”这几个字,实在是没有办法真正同意啊
从她的眼sE,罗生可以看得出来她心里在碎念些什麽,而现出几许同情的表情,说:“我知道现在肿,痛,晕,都很不舒服,尤其是眼睛,可是,“罗生出现啦啦队的口吻:“再过一两天,脑子里和眼睛的肿消下去一些後,你会觉得好很多.”
然後罗生微蹙了一下眉,有点无奈的说:"我学长说,你的药降不下来,我想,暂时这也没有办法,虽然药物这样用有它的潜在问题,但是眼前我们不能让你被疼痛折磨,这样你没有办法安下心静养,所以,”罗生轻吐一口气,几许委婉地说:“我们都知道这样让药物迷昏的感觉并不好,但是,我们还是要有阶段X目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你能够静心好好休息,好吗?”
她有点意外自己竟然能够在头脑迷朦的情况下把罗生这段话听得清楚明白,於是她微微点了头,表示理解和同意
见她这样的反应,罗生又微笑了一下,然後用欣然的口吻说
“现在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希望这样你会b较开心.”罗生微笑着,然後宣布好消息:“瘤的化验出来了,瘤是良X,以海林决的纪录,和电脑断层可以看得到的,瘤全部都拿乾净了,所以你不需要再接受任何治疗,只要好好康复就好.”
听到罗生这样说,她不禁视线就移向黎,只见他神sE开朗到一片明月清风,无论曾有过什麽烦恼,都彷佛早就蒸融到九霄云外;见黎这样的神sE,她忽然想到,他应该不会坐在这里等罗生或是谁来”报佳音”,他很可能会自己候在检验室门口等热烘烘的报告出来,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清醒到他有机会跟她说
想到焦虑了这些时候的事情终於水落石出,而且就此解决,她也有卸下重担松了好一口气的感觉;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像万一要再继续接受治疗,那会是个什麽样的景况,她多灾多难的心脏手术要怎麽处理,黎要花多少功夫再去帮她安排这些那些…
想到这些现在全都在脑後了,一时间她整个心情轻松起来,虽然脸没有办法真正的”笑”,但是至少她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生看着她,神sE郑重了些,说:“我知道你现在这些天一定很不舒服,给自己一点耐心,一定会一天b一天好的.”
她心里非常明白这一切都会过去,只是,现在真的非常度日如年啊…
但是,她仍然默默的微点了头
然後,罗生T1aN了自己唇,往黎短暂的望了一眼,委婉地朝她问:“你都还没有进食?”
她望着罗生,嘴唇紧抿起来,呼x1也不觉变重,很想回说如果知道吃了不会吐我就会吃
罗生望着不言不语的她,彷佛在考虑要如何劝说,好一会儿之後,才一本正经苦口婆心的说:“你好歹也要吃点东西给他看呀.”
听到这一句,她有打从心底爆笑出来的感觉,而不觉就转望了黎一眼,只见他单眉微挑,略低了头,有点腼腆地一手搁上她的床尾护栏,视线就往旁边的窗户移去,颊边一对浅窝若隐若现
不过,无论罗生是用什麽方式说,她的确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她点了头,承诺她会试着进食
眼睛睁着一小阵子,她开始觉得左眼又酸又痛,也有泪雾浮氤的感觉,於是歉意的表示她无意失礼,但是她得要闭上眼了
罗生当然知道她说的情况,马上很快的说他讲完了也检查完了,他只要跟黎说几句话,她可以闭眼休息全无问题,也说了他明天会再来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睛闭上後,就不太觉得酸痛,但结果是不到一两分钟,在她还听得到罗生和黎低声谈话时,她就恍然入梦.她完全不知道罗生甚麽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睡去多久,到她些许有点意识而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病房内灯光柔和寂静无声,黎靠在躺椅上,笔电搁在蜷起的腿上
她睁着眼,几秒钟後,忽然发现左眼的视线范围少许”扩大”,她马上想到,这应该代表肿胀正渐渐消退,於是慢慢伸手上头去抚m0,发现自己的棉花糖头在触感上已经没有那麽”膨风”了
这样的”进步”让她觉得欣喜,不觉在心里默默地微笑了
她一动,毯子发出的西西索索声让黎转首望了她,见到她睁着双眼,就朝她微笑了,起身到她身边,抚了她的手,主动跟她说现在是星期六晚上八点多,同时往她床旁的萤幕看了一眼,说:"你的药效时间快到了,会痛吗?”
她静静的想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当然还在,但并没有锐利的痛感,尤其左眼可以睁开一些,视线b较平均,也让她感觉好了很多.於是她微抿了唇,自觉轻快的说:"还好呢,不太痛.”
於是她眼见黎微笑了,那样真正欣慰,替她高兴的微笑,在他眼底点燃两粒光芒,幽柔如他背後的小灯
想到现在已经八点多,她就不禁问出:“你吃晚饭了吗?”
黎噗嗤笑出来,接着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低低说:“没吃饭的是谁?”然後他柔和的一笑,说:“茹丝有来.”
这让她有一秒钟的诧异;她不是设定了只有黎和可伊可以来看她?茹丝来不是扑个空?但随即一想,茹丝来医院,跟她是怎麽设定的完全无关.於是她接口说:“茹丝是来看你的.”
黎微挑了眉毛,双眼透澈地看着她,缓缓眨了一下眼,说:“没错,护理站通知我去见她,她说来看我好不好,也带了晚餐给我,说我吃了几天医院的食物,该换换口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个好人…”心有灵兮一般,他们两人同时开口说了这句
然後黎浅浅一笑,说:“所以,我吃过了.”然後他补上一句:"我请她把你的行李箱带回去了.”
这让她安心下来;不光是他吃过饭了这回事,而是知道在这间病房之外,真的有人把他记在心上,也会付诸行动的看顾他
“茹丝也有准备你的.”黎和煦的说:“J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她侧着脸靠在枕头上,想到罗生说的”你好歹要吃一点给他看”,也想到茹丝的祖母级J汤应该非常可口,於是她就微点了头
见她点了头,黎流露出近乎欣慰的微笑,回身去把在桌上的保温容器打开,检视了一下,说了一声"太好了还是温的",然後把汤装进杯子,cHa进一根x1管,回到她床前
黎在桌前时,她伸手m0到了调整床位的按钮,自己把床头略为调高.然後半侧过头,张了嘴,hAnzHUx1管,慢慢喝了一些.这温暖的“人间烟火”好味道让她有冬日里坐在壁炉前的幸福感,她不禁在心里赞赏,茹丝的烹调手艺真的非常了不起,做出这麽好喝的汤,同时,她也想到,黎应该也享用到相当不错的晚餐;这让她安下一些心来
不过,“幸福"没有太长久;只喝了数口,她就觉得反胃;於是她停了下来,调整自己的呼x1,想让这阵不适过去.看出她的神sE有异,黎搁下汤杯,问了一声"你还好吗?”甚至来不及回答,她就发现自己把刚喝下的J汤连带胃酸一起吐出来,就算是侧躺着,温热的YeT也冲进了鼻子,从脸上颊边溢下耳际.她剧烈的呛咳起来,觉得气管被淹满,完全x1不到空气.在一秒钟内她感觉床头马上被调高,黎迅速的侧坐到她面前,把她整个上半身抱起来靠到他的肩头,有力的抚着她的後背;一面咳,她知道自己一面吐,鼻子里呛出的YeT喷进氧气管子.她眼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浸Sh黎的衬衫,还从背上弯沿流下;这让她不光是觉得羞愧,更有无b的歉疚;我每次开脑都一定要吐在他身上吗?!她甚至无法叹息,只能勉强挣扎地说:"对不起,我….”
“不要这样说,你不要这样说,没有关系...”黎拥着她,一连声说,语音里是无限的怜惜和疼惜,然後接连叹了好些声
坐起来之後她觉得开始x1到空气,但是头重得好像千斤鼎,脖子完全无力支撑.黎仍然抚着她的後背,渐渐呛入气管的呕吐物也被她多少咳了出来.她知道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光,但是反胃的感觉仍然强烈,而真正难以忍受的,不是意志力无法止住的作呕,而是头里泛出的一阵一阵疼痛,原本肿胀的左眼觉得受到更大的压力,彷佛脑子里有东西要把眼珠推挤出来一般.她忍不住伸手去扶了左额,听到自己发出难以忍受的SHeNY1N声,也知道现在脸上流下的温热YeT是她的眼泪.她感觉到支撑着她的黎伸长了手去按了跟护理站的对讲机,跟回应的护士说了几句话,护士回了一声"马上就来”,然後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一面说:"好可怜,这会让你好过些”,一面把手上那管药注进她的中心静脉导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仍让她靠在肩头,一直抚着她,直到她不再呛咳,也不再反胃,才把她轻轻放回床上.此时药应该已经发挥效应,数日来她已接近”习惯”的茫然恍然感觉又悄悄回来.彷佛不出几秒钟,另一只x1管在她面前出现,听到黎轻声说"漱口”,她照做了,同时黎在旁边语调轻缓但是声音清楚的说:"海安,你的脑子里有伤口,呕吐有可能造成别的问题,所以我让他们帮你多加了止吐药,你可能会b之前还昏睡,但是不要担心,好吗?”
就算她已经感觉迷茫,但是她有听清楚黎说的;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甚麽愿意或不愿意如何被用药,她只要这一切能够赶快过去.於是她微弱的"嗯"一声,表示她有听到.然後就闭上了眼
她可以感觉到黎把床头放低了一些,然後温暖的毛巾轻拭上她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来动作轻巧地帮她换了绒布袍子,也换了氧气鼻管…
然後,她终於想到,黎究竟有没有衣服可以换?於是她睁开眼,对着坐在床头的沙发上的黎说:"那你换衣服没有?”
黎放下手中的平板,到她床边来,面上有几分迷惑的神情,但是温煦的微笑着,轻婉地问:“换什麽衣服?”
她不觉双眼直直瞪视着黎,开始不太敢确定倒底现在是在做梦,还是方才吐在梦里?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几分嗫嚅的问:“我刚才吐的时候,你把我抱起来拍背,我是不是吐在你身上?”
黎的两道目光定定的注视了她数秒钟,同时眉毛也略微抬起,然後他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清稳的回答:“喔,我换过了.”
她微微点头,也”喔”了一声,心想为什麽他的动作这麽快?但是,才闭上眼,一个念头迅如蜂鸟翅膀那般扇过脑海,她就马上睁了眼,问:“我是什麽时候吐在你身上的?”
她眼看着黎的睫毛拢下,又再张开,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但隐藏着些许困难,然後低低说:“昨晚.”
她当下大吃一惊,才发现黎身背後的窗户外是一片明晃,而她仍然记得她吐的是”晚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时怔在那儿,咬了下唇,无法言语.黎过来侧身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也抚了她的头,深挚的眼眸里注满关切,安慰的说:“没有关系,不要担心.”
她怔怔地握着黎的手,心里不禁模糊的想,我这样无底线的昏睡,神智不清,没有时间意识,这个手术究竟有没有成功呢?是不是我的脑子落进失去的地平线,再醒来时,就会发现可伊已经儿nV成群,黎已经白发苍苍
她没有说话,只是颓然地躺着;事实上是,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已经嵌进这个床里,跟床垫和枕头合为一T,变成一种人物同T的怪兽,她的世界,就是这栋大楼里的一角,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长地久的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或者,如果她需要离开这个角落,到别的地方去一下的话,她得要附身在别的生物上,但是这里空寂到没有任何血r0U能够让她依附,因为久久之後,医院已经搬离这里,所以整栋大楼都废弃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勉强附上角落的灰尘,在冬末的h昏,冷风从玻璃破损的窗户卷灌进来时,她就被从地上掀起来一下,但是还没有飞到窗户的高度,就又沉重的跌落地面…
她不知道自己陷在那半茫半浑中究竟有多少时候,有时她知道自己有张开眼睛,但感觉却非常迷离,心神好像被装在一个极度透明,但是无b厚重的容器里,远离所有她过去熟悉的人,事,物,只有在意识到她的手被纤柔的手指轻握着,或是头发被一只凉凉的手轻抚过时,因为触碰到人间血r0U,才让她有些许回到人间的感觉
在迷朦中,她多少知道护士进出,住院大夫来看她,他们问她的话她都有回答,护士为她做了什麽,她也有说谢谢,只是她知道自己恍惚迟缓的反应大概跟僵屍差不多,不过,同时她也可以想像,在神经外科的楼层,她不会是唯一一个这样的病人,医护很可能早就很习惯了…
但是,就算在朦胧中,这会儿进入她耳里的讲话声让她倏然而惊,因为她知道她听到的是海林决的声音
她仍然记得海林决是"下星期"回来工作,所以,如果他现在在这儿,就代表这最起码是星期一,也表示御天应该已经到奥兰多了
那黎…
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轰然巨响,同时也把肾上腺素给催升破表,陡然睁大了眼去寻找.果真,海林决就在她面前,跟黎站在一起讲话;他们两人都背对着灯光,周身被镶上一圈晕h的光线,窗户外整个天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有
见她神sE近乎惊骇地瞪视着自己,海林决对她微笑了,那笑容既亲切又开朗,但是他还没开口,她就急切的冲口而出:“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几乎在她问话的同时,明白她在惊恐些什麽的黎已经非常快的出口说:"现在是星期日晚上.”
她的眼睛仍然大睁着,怔了两秒钟,才发现海林决没有穿白袍,於是忍不住就问:“你是才下飞机吗?”
海林决认真到低头看了手表上是几点,温煦一笑,说:“也不是"才"下飞机,已经快三小时前了.”
她不禁x1了一口气;所以,这究竟是”物以类聚”,还是他们集团的文化就是工作认真呢
海林决看了她一小阵子,低叹了口气,流露出同情之sE,说:"我有看到你这几天的纪录,你辛苦了.”然後他耐人寻味的一笑,说:"但是,并没有太出乎我们的估计.”
她抬眼盯着海林决,竟然冒出一GU很想尖叫的冲动;原来他们很清楚她会历经些什麽;不过,以这两位身经百战的神经外科来说,估得出她的可能状况,应该也不算是奇蹟,只是,尽管海林决已经跟她说了这次术後的情况会不如上次,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是这般的”不如”
不过,她当然没有真的尖叫去吓坏这两个善良的人,而只是小声地呼x1着,没有说甚麽
海林决检视了一下她的眼睛,说:“我想再试着帮你降药,明天移除中心静脉导管跟导尿管,”然後他委婉地解释:"这两个东西最容易造成感染,我想你已经恢复到这一步,不要增加别的问题.”
“降药後如果不舒服,我们再做调整,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有问题的.拔除导尿管後,你就可以真正下床走路,我相信这样对你b较好.”海林决双眼直视着她,就算在这样淡淡的灯光下,仍旧透着湖水一般清润的光芒.她点了头
“那,今晚你再在加护病房留一夜,明天你应该可以搬去普通病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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